说完她娇嫩羞涩又委屈道,“相爷不会怪妾自作主张吧?”
霍桑实在不想开口,大约是纳兰这回给他来了一记猛药,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额间亦是层层冒着冷汗。
他不言语,林幼情就当他默认,开心地招呼莫七娘伺候他用食。
谁想勺子刚至唇边,他突然猩红着眼,满是杀气地瞪了一眼莫七娘,喘着粗气低吼一声,“滚!”
莫七娘手里的勺子被他吓得摔在了地上,林幼情连忙近前打圆场,“相爷许是觉着参汤气味太重,七娘你先下去。”
莫七娘的眼底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泪,被她这么一劝,这才有些委屈地退了出去。
霍桑眼中的杀气还未褪去,他一直回想着昨夜那废墟中的尸体,心不知觉中仿佛被无数把刀同时割着。
林幼情担忧地看着霍桑,“相爷,妾……”
“滚出去!”霍桑咬着牙低吼一声。
林幼情又是一愣,明明他昨夜被抬回来时,还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怎地醒来之后便成这样了?
他昨夜到底去了哪里?
闻言她起身走了出去,正巧遇上带纳兰渠过来的霍二,她向纳兰渠微微颔首,又冲霍二瞪了一眼。
霍二心尖一颤,近前来毕恭毕敬道,“夫人有何吩咐?”
她质问道,“昨夜相爷去哪儿了?”
霍二眉头微蹙,想了想道,“相爷吩咐了,此类问题请夫人直接问相爷,小人们无权回答。”
无权回答?林幼情眯了眯眼,杨幼娘这贱货可真是没用!堂堂一个相府女主人,竟连一个下人就敢这般骑在她头上!
“放肆!”林幼情眸光犀利直直盯着他,“你敢糊弄我?”
霍二心尖一颤,两位夫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这性情却这么不同?那一位亲和风趣,这一位竟这般乖戾。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夫人,小人冤枉。”他连忙单膝跪地,“小人是相爷的贴身护卫,相爷吩咐的事,小人不得不听啊。”
林幼情见他这般,胸口怒气不打一处来,但要维持在旁人面前端庄的形象,她只能暂且将这怒意压制下去。
“罢了,本夫人身子不适,相爷这边你多看顾些。”
说着她转身便往客院走。
昨夜她刚入府便被红芷带到了水榭卧房,卧房虽然精致,但到处都是杨幼娘生活过的气息,这味道让她恶心地喘不上气。
所以她吩咐红芷给她收拾出一套客院,先暂且住下。
谁想半夜霍桑却被昏迷不醒地抬回来了,她竟不知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的意中人是个如此不堪的病秧子。
当年救她时他是那般的勇迈绝伦倜傥不群,才几年的光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纳兰渠进去一刻钟便出来了,他看了霍二一眼,霍二吓得后退了半步,等到他走后他才敢进门。
霍桑已经坐靠在床榻上,见他进来神色一凝,“如何?”
霍二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他。
这是一张廷尉仵作的验尸单,上头详细地记录着昨夜火场废墟中那具尸体的情况。
那具尸体还未烧透,仵作剖开那具尸体胃部以及食道,发现了少量特制蒙汗药的成分。
这种特制蒙汗药产自西域,一般只在西市特定的店铺中才有得卖。
霍桑微微蹙眉,杨幼娘就爱买这种蒙汗药!
还没等他再分析验尸单,霍二又道,“回相爷,小人查了一下,廷尉有载,当年先帝多次打东海,将一部分东海人赶到了东南部,那些东海人渐渐在那里占山为王,沦为贼寇。”
“这些年朝廷屡次派兵剿匪,却因霸天寨地势宽阔易守难攻,且分布甚广难以攻下。”
“五年前京都内乱,又有好些流民投奔霸天寨,如今霸天寨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八个小寨子了。”
霍桑眯了眯眼。
“嗯……”霍二欲言又止。
“说!”
霍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道,“霍六霍七沿着东南方向追了数十里,似乎瞧见了……”
霍桑浑身一震,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言下之意,心跳顿时猛然跳动了起来。
但他依旧想确认,“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一位身形与夫人相似的女子与……”霍二越说越小声,“与一位白……白衣男子往霸天寨而……而去。”
“白衣男子?”
霍桑瞪圆双目,手里的验尸单早已被他揉得褶皱不堪,见他手上青筋暴起,霍二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霍桑一时之间悲喜交加,喜的是她还活着,悲的是她当真是为了离开他才这般对他!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白衣男子!
他几乎咬牙切齿,半晌之后才从他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她敢!”
彼时在数千里以外的一家客栈内,杨幼娘正喝着茶水,不知怎么地突然被呛着了。
楚舟优雅地举起他那只画着一朵红梅的杯子,眉头微微一簇。
“很难看出杨娘子竟是霍相的夫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下,又小心翼翼地将杯子用帕子擦了擦,仿佛怕被她污染似的。
杨幼娘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只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突然想咳嗽,大抵是因为有人想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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