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夏只感觉皇上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这就是，没有怪罪周家。
    “周家忠君，朕要看看你的胆子能大到什么程度。”皇上再度开口，语气带着试探。
    周清夏不语，等着皇上的后话。
    良久，上座才传来皇上的问话：“朕若是将你指给陆云霆如何？”
    悚然一惊。
    周清夏不敢置信地看向上位。
    皇上，说什么？！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周清夏的心湖，荡出圈圈涟漪。
    心里震荡，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周清夏却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任何神情，淡淡道，“陆大人年少有为，是皇上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嫁给陆大人，也是清夏的福气。”
    “可是——”
    周清夏话语一顿，露出为难的表情。
    当刚才的话一出口，她已经知道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就算面临那种为难的情况，都没有现在让她心跳如雷。
    那是存在心底多年的夙愿，被紧紧压抑的野望，此时，此刻，破土而出。
    “可是什么？！”皇上话语一沉，表情透出了淡淡的不悦。
    如果是什么拒绝的话，那么这个周家千金也太不识抬举了。
    “清夏愿为皇上效力。”周清夏善于察言观色，立刻看出皇上对她回答的不满，先表了忠心，这才开口解释：“可是陆大人已经娶妻，而郡主的性情您也清楚，而周家也有家规，女儿不为妾！”
    她并没有被指婚的欣喜冲昏头脑，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每一句话都有他的深意。
    周清夏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但云浣雪入京以后性情如何这遍京城都知道。
    嫁给陆云霆，她对于皇上的指婚并不抗拒，心甘情愿当皇上手中的棋子。
    答应并不难，但怎么立足和自处，却不能那么盲目。
    她这句话，说出了两个问题：一是陆云霆有云浣雪这个正妻，二是周家不出妾室。
    想赐婚，这两个问题就不能不解决。
    “朕要赐婚她云浣雪还能拦着不成？！至于妾室，周家家规森严朕也明白，不然不会有周家女贵无匹的说法。这点朕自有考量，如果赐婚那自然是平妻。”皇上对此事显然也早有腹案。
    “清夏谢皇上赐婚！”周清夏没有在推拒，行大礼跪拜，匍匐于地。
    “哈哈哈，郎才女貌，想来这门亲事周爱卿也是欢喜的，朕即刻便拟旨为你二人赐婚，你先下去吧。”周清夏的回答让皇上龙心大悦，显然十分满意，越发觉得这是一个聪明的。
    ……
    云浣雪在房间内坐着，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陆婷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眼眶都是红红的：“小姐，出事了……”
    云浣雪看着她委屈的模样眉头一拧，站起身：“出什么大事了，值得你这般模样……”
    “皇上赐婚，将周清夏赐给陆大人为妻……”
    云浣雪只觉脑袋嗡嗡一阵乱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刚才，她说什么？！
    赐婚……
    给谁？
    陆婷看着云浣雪这般模样有些心疼：“小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为妻？”云浣雪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声音冷漠，更像是强忍着的。
    “是平妻……”陆婷再次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陆云霆呢？”云浣雪又问，只是双眼飘忽的厉害。
    “陆大人拒绝赐婚，此时正在御书房里跪着呢……”
    陆婷有些不甘心，老天爷怎么这么折腾自家小姐啊！自家小姐已经命够苦了。
    “走，去看看……”
    云浣雪起身，狠狠压下心底的难受，抬步直接朝御书房走去。
    她突然想起，太后与她说过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的话，又想到太后传授她驭妾的经验，还有让她看那些所谓的贵女……
    以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疾步如飞，云浣雪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便有了软肋。
    只是她刚刚看清自己的心意，便要接受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明明知道周家来者不善，皇上也知道她与周家的恩怨，却还是将周清夏赐给陆云霆。
    那个周清夏，也不像是善茬。
    其实，皇上是在对付她吧！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御书房，此刻，御书房门口并不像周清夏来之前把守森严。
    云浣雪进去后只一眼便看见一身朝服的陆云霆跪在御书房内，而里面还有其他大臣。
    御书房一片静寂，所有人噤若寒蝉，都在都在静静地看。
    上面皇上脸色搵怒，也是低头看着陆云霆。
    云浣雪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迈进御书房大门：“臣妇云浣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浣雪声音平静，似乎根本不为此事所影响。
    而她用的自成，不是郡主，而是臣妇。
    臣妇，就是陆云霆之妇。
    陆云霆听到云浣雪声音，双眸缓缓合起，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云浣雪，看似坚强，实际却很脆弱，把别人的好当做几分来回报。
    若非他真心待她，她不会接受他。
    可是她好不容易接受他，却又让她面对此事。陆云霆觉得很心疼。
    “昌平郡主，你来做什么？”皇上双眸一敛，看着云浣雪，心思不明，他并没有顺着云浣雪的话来说。
    “臣妇请求皇上同意与陆大人合离！”云浣雪却依然以臣妇自称，但一语惊人。
    所有人，一脸震惊。
    “我不同意！”陆云霆猛然抬头，双眸怒意一闪而过。
    “胡闹！”皇上跟着一声怒喝，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云浣雪神色平静，缓缓道，“臣妇曾在未嫁人时，许了一个愿，臣妇不求自己夫君有何才能，有多大官职，他只要一心一意待臣妇，臣妇便愿意与他相携一生。”
    “如今，陆大人既然已经另有新欢，臣妇甘愿退出就此孑然一身，请皇上成全。”
    她的语气坚定，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