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真的很干净。
面馆婆婆拖着音调在哭诉:“大人们啊,你们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我老婆子活到这个岁数,就没受过这罪啊!你们赶紧去把那纪家人抓起来!抓起来!”
面馆婆婆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
昨日他们被扔在大水缸里,被人从头到尾浇夜香的时候,他们都清醒着。
夜香划过鼻间,顺着绑着嘴巴的黑布,滑入嘴里流遍全身的感觉,恶心到面馆婆婆说着说着就开始干呕。
捕快头不动声色退后几步:“你们可有看清那些黑衣人长什么样?”
面馆婆婆摇了摇头,忽而又点了点头:“看清了,就是纪三姑娘的人!”
捕快头:“你如何证实那是纪三姑娘的人?”
面馆婆婆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道:“那肯定就是她的人!大人你听我老婆子的,肯定没错!”
捕快头:“……”
他摇摇头,眼里均是鄙夷。
事情能这么简单?
她说是谁就是谁?不用证据?
他帮五皇子办事不错,但办事也讲究个证据!
没有证据,他敢去抓那纪三姑娘?
纪三姑娘背后是纪家,纪家背后是太子,太子背后是皇后!
连五皇子都要事事小心,更何况是他!
院里被清扫得很干净,根本找不出这里有死过人的痕迹。
捕快们没过多久就走了。
面馆一家傻眼了。
面馆婆婆追出去,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被纪家收买了,收了他们的银钱啊!”
她看着家外头围着的街坊们,哭诉道:“我们普通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你们看看,这些捕快根本不为我们办事!大家得帮帮我们”
人群中有性子烈的当场就吐了口痰:“我呸!我是忍不住了,大婶你歇歇罢!你怎还有脸说?要我说,若你们真被人泼了粪,那也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拿鸡蛋砸人?你们自己不做人事,就别让人把你们当人!”
面馆婆婆瞪大了眼睛,气急:“你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们拿鸡蛋砸人,那是有苦衷的!”
面馆儿子见自己母亲被气得摇摇欲坠,忙过去扶着,阴沉着脸对大家道:“若不是他们布庄诱我媳妇偷钱买衣服,我们也不会如此!”
“要点脸罢!”旁边有人跟着出言,“可是布庄的人上你们家,把你们媳妇拉过去,逼着你们媳妇买?没有罢?你们自己媳妇忍不住,你们自己管不住你们媳妇,关人家布庄什么事!东蕴买不起,去西蕴啊!好了,现在布庄关店了,你们满意了罢?满意了罢?你们倒是满意了,我们这些想买衣裳的人怎么办?啊?”
“就是!现在店一关,其他布庄也涨价了!天气就要凉了,我本还想给家里孩子添点冬衣呢!真是晦气!”
“我也是!本来同样的价钱,我能在西蕴买两件!现在好了,只能买一件了!”
“纪姑娘是真的好,本来西蕴布庄满百文减五十文只持续一个月的,可后头她说体贴我们这些老百姓,虽不再送衣服,但满百文减五十文还是有的,说是干脆再来一个月!”
“别提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怪这家人!大家记住了,对面街口的榆树面馆,就是这家人开的,大家可别去吃了!”
“好,不去吃了。饿死我都不去了!”
“就是就是,心这么坏,谁知道会不会在面里下du啊。”
面馆一家还欲争辩,但无济于事。
这些人越想越愤慨,想到要多更花钱买衣裳,杀人的心都有了:“以后别让我在街上见到你们,见到一次我就骂你一次!”
*
秋收时节,城外的村庄格外忙碌。
钱木村是离上京城最近的一个村庄,村里良田肥沃,村民这些日子都在田里忙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时正是午后,钱老头和钱大娘正忙着,忽而有人快跑过来,在田埂上喊他们:“大爷大娘,你们家来人了哩!来的还是个贵人!你们快去看看!”
钱老头和钱大娘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都是普通农民,膝下也就一儿一女。当年生小儿子的时候,钱大娘亏了身子,此后就没再怀上了。
如今,小儿子从军去了,大女儿嫁到城里去了。
莫不是,和他们闺女有关系?!
两人连忙放下镰刀,擦了把汗,赶紧朝家里而去。
果不其然,还没到家,便发现家外的道上,停着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两人加快脚步,刚跨进院子,便发现有三位女子在院中站着。
中间那位女子贵气逼人,一身的气派,让人不敢直视。
旁边两位,一位面色蛮横,一位沉默内敛。
钱大爷和钱大娘对视一眼,钱大爷问道:“三位姑娘,可可是发生了何事?”
钱大娘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不会是和我那宜秀闺女有关罢?是不是宜秀得罪了你们?”
纪云汐微微一笑:“两位不必惊慌,我确实是为你们女儿而来,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钱大娘用衣袖抹了把额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宜秀那孩子嫁到城里去了,你们要找宜秀,得去长松坊的榆树面馆哩。”
纪云汐态度很好,她缓缓摇头:“不,她此时怕是就在里头。烦请两位帮忙在家中能藏人的地方找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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