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漪冷笑一声,这些年来,赵氏明着不敢对她做什么,毕竟她是侯府嫡女,若她真出了什么事,赵氏也脱不了干系。
可暗地里,赵氏纵容下人欺压于她,这府里的仆人除了宝画和宝珍,有哪个把她当成正经主子?
“她不敢直接要我的命,便只好使些下三滥的手法。”
宝画心里直发苦,暗道自家小姐命途多舛,年幼丧母,碰上个继母心思歹毒,还摊上个不作为的爹。
她不相信老爷看不见夫人和二小姐平日里的那些小动作,可他一贯装作瞧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对二小姐的宠爱远远超过她家小姐。
这侯府里的人,实在是让人心寒至极。
“小姐别难过,等您和周公子成婚便好了。”宝画轻声劝慰着,暗暗祈祷未来姑爷能多怜爱她们小姐一些。
秦漪闻言心口一窒,瞬间生出一股浓烈的悲意。
她就像那水中浮萍,没有根,没有去路,只能随波逐荡随遇而安,她无力地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宝画,我知道阿濯心里没有我,可我心甘情愿嫁给他,即便是飞蛾扑火便也认了,我只盼着,他能给我一处安身之地。”
这话听着不可谓不悲切,宝画情不自禁落了泪,嘴唇动了几下,却找不出任何能劝慰的话来。
第4章 肆 纳采
三月初九,宜纳采。
周家遣媒人带着厚礼来到秦家,府门口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已。周秦两家在京城中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所以这声势自然也高于寻常百姓。
虽说两家早已定下婚约,但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
宴席后,媒人嘴皮子利索地说了一番好听话,直把这对未婚夫妇夸上了天,临走前她又要了秦漪的年庚八字,这纳采一事便结束了。
从头到尾,秦漪都没有多说什么,可她脸上虽平静自然,内里却心乱如麻。
送走客人,秦镇难得留她在大堂说话,只是自从知道了赵氏做的那些腌臜事后,她已无半点心思再好生面对这俩母女。
她静坐在一旁,耳边不断响起赵氏虚伪的奉承话,以及秦云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绾梅,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嫁到周家了,这些天你好好跟着你母亲学习持家之道,日后嫁为人妇便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少言少语,要懂得为子濯分忧。”
秦镇端着茶盏一字一句教诲道,可这番话却听得她直想发笑。
娘亲生前上敬公婆下亲仆人,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可到头来又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下葬后不久便被人占去了侯府夫人的位置,府里所有人都像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过一样。
“为父说的,你可记住了?”秦镇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声音不怒自威。
“记下了。”秦漪垂眸应道。
“至于这嫁妆......”秦镇摸着下巴沉吟,一旁的赵氏眼珠子提溜一转,立马接道:“老爷只管放心,漪姐儿的嫁妆我早就准备妥当了,保管咱们侯府的大小姐嫁得风风光光。”
赵氏一贯会说些漂亮话,秦漪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沿着杯口轻轻吹了吹,抿了几口后才说道:“先谢过母亲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谢不谢的。”赵氏两眼泛着精光,秦漪知道,那是贪婪的欲望。
她放下杯子,捏着手帕轻轻擦拭嘴角,缓缓道:“对了爹爹,娘亲走之前给女儿留了张单子,上面列的都是她嫁入侯府时所带的嫁妆,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些个金银细软良田商铺待女儿成婚时都会纳入我的嫁妆,是吧爹爹?”
赵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还未开口便听秦镇说道:“这是自然,你母亲的嫁妆理应交由你打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漪柔柔一笑:“多谢爹爹。”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赵氏急出一身汗来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在秦镇面前她向来是个大方得体的好夫人,也是个温柔疼人的好继母。
可秦云却顾不上那么多,她攥紧袖子,如往常那般撒娇:“爹,咱们府里统共就那么些东西,姐姐出嫁都带走了,回头云儿怎么办?爹爹偏心!”
闻言,秦镇浓眉微皱,即便觉出有些不妥却还是说道:“这倒也是,不如......”
“妹妹这话可就让人听不懂了。”秦漪端坐着,直直看向秦云,“我可曾说要将这府里的物件都带走?虽说我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却也知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爹爹,我只要母亲给我留下的那一份,您不必再为我铺张,想来周家财大业大倒也不会计较我带多少嫁妆过去。”
这话可谓说得巧妙,她心知自家爹爹向来好面子,这嫁女儿一事更关乎到自家脸面,堂堂侯府嫡长女出嫁,若是给的嫁妆少了岂不叫人笑话?
果然,秦镇眉头皱得更深,沉思片刻后说道:“行了,除却忆莲留下的,再从库房拨出些来,我侯府总不能比周家送的聘礼相差太远。”
见秦云还想说什么,他抬手,眸中有些不耐:“此事就这样定了。”
言罢,他又看向赵氏:“其余的,还需夫人多上些心,莫要叫外人看了笑话才是。”
赵氏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却也只得恭声回一句:“老爷只管放心。”
秦镇又叮嘱几句便离开了,秦漪起身福了一礼:“母亲和妹妹慢慢聊着,我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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