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愣了一下,她先前对她的注视没有什么反应,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仰维新导演的这部综艺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人类行为观察指南,不难想象可能就是要看他们这些人在各种情形下的反应,面对突发事情会给予怎么样的处理应对方法。
从坐上这架飞机的时候楚青就知道了,这场观察已经开始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头顶调整空调和灯光按钮的旁边,果然也有一个小针孔摄像头。
楚青神色如常看向老人:“您想上厕所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没想到楚青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提问。
楚青摊摊手:“是这样的阿姨,我在这类晃晃悠悠的交通工具上喜欢睡觉,一旦睡着不太容易叫起来,再有就是刚起床的时候脾气也比较大,您要是有什么事,比如上厕所,就先做了,换完座位我睡着您容易出不去。”
老太太张张嘴,被楚青这一套逻辑神奇又合情合理的说法说服了。此时飞机已经起飞,头顶和其余部位的摄像机都只剩下了记录存储的功能,导演组也无法远程给予指导。
一切都要靠她自己随机应变。
她最终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去一趟卫生间,我腿脚不太好,小姑娘你能扶我去吗?”
楚青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清透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了一下座位旁边的按键:“飞机运行过程中比较颠簸,这种事还是让专业人员来做比较好。”
三分钟后,空姐带着标准得体的笑容出现在座位旁边:“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楚青指了一下旁边的老人:“这位阿姨想要上厕所,但行动不太方便,能麻烦小姐您扶阿姨去一下厕所吗?”
“好的,”空姐面色毫无波动,微笑着点头,小心地附身去搀起旁边的老太太。
楚青目送两人离开,无聊地点了两下扶手椅。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云层美景。
此时,其他航班上的参与拍摄人员,正在经历各种各样不同的麻烦事。
有人旁边像楚青一样,坐的是老人,有人旁边是抱着小孩的母亲,还有的人旁边则是怀胎六七个月的孕妇。
这趟航班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这些楚青都不太关心,她只知道,这个老人可能是来给她找麻烦的,但是解决麻烦这其中的分寸感也要把握好。
该不该让座网上一直都有类似的争论,常见的说法是“让是情分,不让是本分”,楚青对窗边的座位没有多么执着,所以让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希望在让的时候能够尽可能杜绝后续的麻烦——
三个小时的旅程,如果因为各种奇葩事为这个老人忙前忙后,那也太不值当了。
老人被扶回来的时候,楚青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脸上蒙着一个印着小黄鸭的眼罩。她身材瘦削,一双长腿也有意往后缩了缩,没有那么占地方。
老人如愿坐到了里面靠窗户的地方,不到十分钟开始发放中午的飞机餐。
楚青全部思绪已经沉浸入系统中了,她现在的表演专业课继续上对自己的作用不大,所以这段时间除了一些舞蹈和声乐课,表演相关都是泡在模拟场里,对剧组进行真实复刻来练习。
又因着前两天李老爷子找她的事情,她现在又在基本的课程中加入了八极拳和专业太极训练。
在系统中进行系统的拳脚练习。
学到“形”对楚青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她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拳法动作,跟着打三遍动作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难的是其中的“意”。
不只是拳法中的刚猛和杀意,还有一些蕴含在其中能够支撑拳法的东西。
像军体拳就比较注重其中的“正气”,同时楚青在打架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带上什么都不管,就是“莽”的气势。这种绝对坚定单纯的想法,也让她在出手的时候能够很轻易达到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纯粹”状态。
因为这种毫无杂念,只想打倒敌人的“纯粹”,楚青对于“拳意”的掌握也要比常人更加快,但再怎么快,这种“意”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还是要靠长久的练习和揣摩。
楚青在系统内认真地学习,两位空姐推着餐车一路小声询问,一路走到旁边。
见楚青戴着眼罩在睡觉,轻唤了两声也没有继续打扰她,越过她问里面的老人:“您想喝什么?”
每个人的机票都是包含飞机餐的,楚青睡着了,空姐也没有喊她,刚要推着餐车离开。
旁边的老太太出声:“哎!不给这姑娘发吃的吗?”
空姐微笑道:“这位客人正在休息,醒了如果想要可以摁铃叫我们。”
“那你要不先放下,等她醒了能直接吃。”老人提议道。
“没关系的,”空姐微笑着把一张便签贴纸贴在了楚青的桌板上,“这样就好了。”
【亲爱的客人:
因为您在休息中,配发餐点的时候没有唤醒您,如果醒了之后还需要用餐,请按铃告诉我们。】
老人无法,有些郁闷地看了楚青一眼。
她这个处理方法几乎让人想找茬都找不到。
老人作为受过正规培训的剧组工作人员,心下止不住抱怨——这哪来的木头,不知道自己在拍综艺吗?怎么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还有一个小时到目的地的时候,楚青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老人碍于工作,不好在摄像头下睡觉,两个小时坐下来已经昏昏欲睡了。
楚青在系统里又蹦又跳,认真打了两个小时拳,累得爬都爬不起来,睁眼到现实生活中却还是神清气爽,一点影响都没有。
系统在某些方面兼职媲美修仙小说中的神器。
楚青把眼罩推起来,从座位上坐直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旁边的老人见楚青醒了,连忙从昏昏欲睡中强行打起精神。
楚青拿起身前贴着的小贴纸,揉了揉自己的胃部,边按铃边喃喃道:“饿死我了。”
空姐走过来,仔细询问了楚青想要什么配餐之后就去进行准备了。
老人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我有个孙女,也像你这么大。”
楚青点点头,自然地接道:“我有个奶奶,也想您一样——”
刚才还被楚青叫“阿姨”的老人噎了一下。
楚青把上一句说完:“——年轻。”
老人很快找回了状态,无奈道:“我那个孙女,就是不听话,谈恋爱离家出走,几年也不回家,也不想家,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你说,这是什么事吗?”老人情绪激动起来,“她执意要跟的那小子跑,那小子是什么好人吗?!都走了好久了,也不管这些亲人……”
空姐帮楚青把餐配齐,轻声细语祝她用餐愉快之后离开。
楚青打开饭盒,把菜包挤到大米饭旁边,剥出叉子和勺子,边往嘴里塞饭边歪头问旁边悲痛欲绝的老太太:“报警了吗?”
老太太都要开始抹眼泪了:“报了,警察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楚青沉默了一下,安静埋头扒饭。
这种事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苍白徒劳,要么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处于那种境地下,没有资格发出评价。
她喝了口大麦茶,道:“都这许多年了,现在大数据这么发达,说不准啥时候就找到了。”
楚青因为吃饭把口罩摘下,她吃饭速度一向很快,且优雅有度,不给人失礼的感觉。
老人在一旁看了她两眼:“姑娘,我还是觉得你像我孙女。”
楚青:“……”
她不声不响地把面包拿出来塞进嘴里,两口吃完一个小面包,又拿起旁边的大麦茶咕咚咕咚灌完一杯。
楚青抬手摁下了一旁的铃,想要再要一杯大麦茶,一边转身表情严肃地跟那个老人道:“我理解您失去亲人的心情,但是凡事要实事求是,当年您孙女失踪的时候要是长我这样,那她肯定丢不了。”
马上就要老泪纵横的老人:“……”
这是哪来的混蛋。说话理直气壮还让人无法反驳。
楚青重新要了一杯大麦茶,继续埋头干饭。
老人的情绪被打断了,一时间有些凝聚不起来。
她顿了顿才握着楚青的胳膊道:“你就是我孙女,她当年就是你么个驴脾气!”
楚青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她就知道这顿饭如果不快点吃,肯定要出岔子。
她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又掏出湿巾擦手,胳膊上挂着一个老太太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有条不紊地把垃圾都收到一起放在一旁,等待空姐来拿或者自己一会有时间丢进垃圾桶。
楚青戴上口罩,把视线转到扒着自己不放的老太太身上,对上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认真道:“是这样的,你现在这么跟我说,飞机上我也没办法向你证明我到底是不是你孙女,血缘诊断要到医院才能做……您别哭。”
眼泪顺着老人的眼角滴下,楚青沉声镇定地安抚她。
因为之前楚青有礼有节但保持距离的处理方式,老太太不能强行认亲戚,但其他飞机上的嘉宾已经乱成了一团。
抛妻弃子、婚后出轨、睡了不认、不忠不孝之类的剧本轮番上演。
有些剧本甚至早早就已经上演了,嘉宾们震惊无错地面对着这天降屎盆子,还要忍受周围乘客谴责的目光,甚至有人因为太出名被认出来……
别的机舱都在上演家庭狗血伦理剧,只有楚青这边,是生物科学科普。
她认真严谨地握着老太太的手,用通俗易懂的语句跟她讲述了从古至今人们用于检验血缘关系和实用的亲人相认的办法。
老太太:“……”
楚青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怎么就像唐僧念经呢?
一旦她试图从这个旋涡中脱身,采取胡搅蛮缠的方法继续按照节目组的剧本走,楚青都能一句话把她思路带跑。
慢慢的,她竟然开始觉得楚青说得话很有道理。
楚青温言软语地劝她:“你看,飞机上也没有能诊断血缘的办法,你要是坚持,我们下飞机之后去警察局或者去医院都行。”
“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楚青很自然地打断,仿若洞悉她所有想法一样道:“你不用怕我跑,飞机上应该有紧急线路,您如果一定着急,可以联系空姐,这种大事他们应该会愿意帮我们联系地面的。”
见老太太眼中全是茫然,楚青提出了第二种解决方法:“或者,这架飞机一落地,不用等开门,直接就报警,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这个长相肯定跑不了。”
老人:“……”
“我懂了。”楚青镇定自若道。
老人脑子里一团乱麻:?你又懂什么了?
这一刻的楚青仿佛一个大明白,她这半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第二杯大麦茶也喝光了,她抬手叫空姐续杯的同时,声音甜美地跟空姐道:
“小姐姐,飞机上能不能联系到地面?”
空姐一怔,意识到出什么事了,连忙俯身打算仔细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楚青笑着指指旁边一直抓着自己不松手的老人道:“这位阿姨非说我是她……”
“不不不,不用了,”老人脸上表情有些惊慌失措,“这样太麻烦你们了,还是我和这个小姑娘下飞机再一起去处理吧……”
空姐很好心地帮老人拿来了一块湿毛巾:“好的,您如果有什么别的需要,随时叫我。”
下海后我靠刷题成功上岸 第1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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