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庚窝在他怀里,依偎着他,直到朝霞的光落在琉璃顶上。
她才被他抱了回去。
她只回来住一天,寝殿安排在昔日的住处。
哪吒把她抱在床上,没惊动任何人。
没人知道,她在这样一个大喜的前夜,一个人绝望地想要了结性命。
“乖宝儿,等会儿我来接你。”他压着声音,亲了亲她的脸蛋,“你累不累,先眯一会儿?”
敖庚笑着搂他脖子:“你傻呀,我好歹也是修炼千年的妖精,睡不睡有什么打紧。”
哪吒挑眉毛:“当真?”
敖庚脸红着推他:“死莲花精,快滚出去。”
“你又懂了。”他低声笑着打趣她,“小妖精·····”
敖庚一口咬在他蹭过来的脸上:“死莲花精!”
哪吒脸上笑得肆意,这小妖精从今往后,就是他的了。
至少这辈子是他的。pǒ⓲mǒ.Ⓒǒm(po18mo.com)
门轻轻扣响,婢女从脚踏上起身去开门,敖庚吓得一动不敢动,哪吒脸上顶着个牙印,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闪身在帘子后面,使了个隐身法。
是囍婆婆来张罗给她梳妆更衣了。
她也不知道哪吒走了没,婢女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还在偷偷往帘子后面看。
哪吒见她看得费劲,露了张脸,冲她挑眉毛。
这臭流氓!
敖庚脸上红霞飞起,侧过身不叫他看到。
哪吒送了句话在她耳边:“乖宝儿,真好看。”
敖庚掩着胸口,又听他说:“夫君该出发迎亲了,乖宝儿听话,等会儿就接你回去。”
不在眼前,片刻都放心不下。
又耽搁了一会儿,直到迎亲队伍已经到了东海,非要他露面的时候,才缩地成寸,潜了回去。
她长长的像海藻一样的长发被盘起,插满了十二支金钗。
凤冠上嵌满了东珠,流苏垂下,衬得她螓首蛾眉,脖颈修长。
眉心贴了花鈿,颊上贴了珍珠,真真正正地开了脸——用红线将脸上的绒毛绞了,光洁娇嫩,染了水粉,涂了胭脂。
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贴了贝壳,沾了金粉。
红色的嫁衣穿了许多层,外衫上金线绣满了凤凰,镶满了珠玉。
再也没有比这还奢华的凤冠霞帔。
她天生丽质,很少这样刻意装扮,认真算下来,这还是第一回。
美得让人屏住呼吸,难以置信。
给她穿绣鞋的婢女跪在地上,罗袜滑入绣鞋,绣鞋上的金凤凰微微颤动。
这么多人有条不紊,忙活了许久。
她都饿了。
她吸了吸鼻子,一个食盒放在她跟前,五哥哥漂亮修长的手指打开食盒,端出了一碗海带蛤蜊汤。
“五哥哥······”
五哥哥把碗递到她唇边:“饿了吧,快喝点鲜汤垫垫,待会仪式还要很久,可别饿哭了鼻子。”
好鲜美啊。
她凑过来喝汤,在红色的琉璃碗上留下了唇印。
“小庚,别怕。”敖戊看着她低头喝汤,毫无防备的样子,眼眶酸涩,“小庚,是我错了。”
敖庚把汤喝完,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五哥哥,说什么呢。”
敖戊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痣血一样红,脸色苍白:“不是叁哥不愿,是我不愿你嫁他。你知道的,他毕竟·······”
“我知道。”敖庚平静地打断他。
他毕竟踏平过龙宫,血溅过东海,杀过她家叁百八十五口人。
他杀了叁哥,伤过五哥,抓过父王,凌辱过她。
敖戊叹了口气:“可人总得活着。你开心就好。”
钦哥劝他看开些,有什么能比妹妹的幸福更重要的。
她爱上了全族的仇人,那个人毕竟救过她的性命。
那个人也是真心实意对她的。
那个人也确实惊才绝艳,天下无双。
抛却他对哪吒是私恨,这是桩好婚事。
如今那个人更是位高权重,联姻也是门当户对,甚至东海高攀了些,毕竟龙王有四个,是玉帝招安而又忌惮的番封妖王。小庚也只是东海龙王的“义女”,天庭的封号都还没下来。
而总领天兵的天王,佛前护法军神,就那一个。
不知道有多少人踩烂了月老的门槛,想求上一桩红线姻缘。
玉帝明里暗里想要赐婚的话也不知道说过多少回。
他还想过,假如李哪吒真的结了亲,他就算是拼着命不要了,也得把那厮杀了。
一晃一千五百多年,兜兜转转,他还是要娶小庚。
那样义无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
玉帝震怒也不在意,父王的叁个条件也一口答应。
他待小庚,确是十二分真心。
敖戊鼻子酸疼:“小庚,为你高兴。”
这一生,得一个好归宿。
想来哪吒会对她很好。
叁哥知道,也会高兴。
叁哥想来只在意她高不高兴,当初连自己的心意都能藏着,宠着她护着她。
叁哥向来不求回报的,哪里顾得上自己呢。
叁哥不会让她为难的。
永远都不会。
叁哥就是那样喜欢她啊。
他很想哭,自从他知道小庚要嫁给李哪吒,他已经哭过几回了。
他替叁哥难过。
他对小庚说着狠心的话,他心里怨恨她,她为什么可以嫁给杀了叁哥的凶手。
她知不知道叁哥是为了她死在那个人手上。
她怎么可以嫁给那个刽子手!
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他不该这样做。
一千五百年前,他逼小庚为叁哥守节,小庚承诺他,除非身死,不会踏出东海一步。
后来她跳了倾渊。
她其实痛苦过,痛不欲生,挣扎无果。
但她死过一回了。
她的尸身被送回东海,是他给小庚守的灵。
哪吒同他一起。
他那个时候恨,哪吒身体里跳动着小庚的龙元。
他恨不得杀了李哪吒。
那厮夺走了叁哥的命,又夺走了小庚的。
李哪吒形销骨立,竟比他还要绝望难受。
他当时想,活着才是最好的惩罚,李哪吒的余生,都会备受折磨。
那些年李哪吒跑去地府寻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父王曾经在倾渊边站过数次,长长叹息,一言不发。
他知道父王在叹息什么。
他在心底想,如果他们能活过来呢。
他乞求,愿意用一切交换。
如今小庚先回来了,她不过是想嫁给心悦之人。
他应该为她高兴。
作者有话说:
叁哥永远都不会让小庚为难。
叁哥哥果真是最diao的。
永远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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