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说这话时的声音是很温柔的,但在乍暖还寒之夜,差点将她冻伤。
在那之后,她便将这条裙子藏在了衣橱中,再也不曾穿过一次。
现下蓦然看到慕朝穿着,她心里顿了顿,却并没有自己以为会冒出的凄然,反而觉得,还怪好看的。
其实她,也很适合红衣的。
河堤边的长竿上挂了一长串灯笼,据说是用鲛人的眼泪化的灯油,无论夜风如何吹打,灯火岿然不灭。
河堤边不少人正在放河灯,莲花灯盏落在水上幽幽地顺着河流而去,寄托着人们对先人的哀思和对未来的祈愿。
江雪深跟着看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慕朝的声音,忍不住打破寂静:“魔尊大人?”
慕朝这才抄着手,目光从河床落到了她的脸上:“你倒和那群废物玩的很好。”
江雪深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远处几个穿着雁归山校服的同门,忍不住换了个角度,挡住他们的视线,道:“魔尊大人也与师兄师姐们玩的很好。”
她还从未与大家一起出门游玩过呢,江雪深有些酸。
她的小小动作过于明显,慕朝已经飞快地看到了远处的几个雁归山弟子。
啧。
方才被天工门那个废物拦路,便出手解决了,并非有意想帮他们,结果这群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对他态度大转变,一口一个谢谢,听得有些烦躁。
“诶?魔尊大人,你的手怎么了?”江雪深这才发现慕朝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鲜血已经干涸,落在手上星星点点的,看着有些瘆人。
慕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是刚才揍那废物时被偃甲伤到的。
这具身体灵力过于低微,想伤人只能纯凭力道与技巧。
还好他原本以为江雪深看着这么废柴,身体素质必然不行,没想到意外地还挺灵巧,想来平日里也经常做高强度的训练。
高强度的训练下都还没什么修为灵力。
啧,更废柴了。
“疼吗?”伤口有些触目惊心,江雪深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傻,那必然是很疼的。
她的表情过于关切。
慕朝忽然想到,像这种仙门的世家女必然很在意会不会起疤带伤,心中恼怒了一下,很快收回了手,转而冷笑道:“怎么,既然互换了,你就该知道这身体现在是我的。”
江雪深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做什么,讷讷道:“那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必,老子就喜欢带伤带血起疤痕。”他恶狠狠道。
江雪深被他突然凶狠的语气震得愣了一下。
这什么癖好?
行吧……
“对了,魔尊大人。”忽然想起刚刚的事情,江雪深有些担忧,“你是不是不喜欢云片糕?”
闻言,慕朝刚刚那点软乎乎的凶狠蓦然消失,默了一下:“怎么?”
江雪深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刚刚吃了点,然后大护法可能有些怀疑我。”
云片糕。
慕朝看向她手中的云片糕,一路晃着过来,已经碾砣在一起,像极了他第一次吃这东西时的样子。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不讨厌,只是不喜欢。”
啊?
不讨厌又不喜欢?
江雪深有些没听明白。
“如果你因为这种东西曾经被断了右手,应该也会不喜欢吧。”
被断了右手?江雪深眼皮一跳,马上低头看去,双手完好,并没有任何不适。
但她曾经听说,魔物只要本体的生机没有被毁,无论遭受多严重的伤害,都可以恢复如初。
慕朝曾经被断过一只手?他也会有那样的时候吗?
一时间江雪深说不上是感慨还是震惊。
许是她呆滞的表情取悦了慕朝。
“骗你的。”他想抬手去拍她的头。
个子不够高,只能收回来,轻飘飘道:“闫平良那里你不用担心,他没多少斤两的脑子。”
居然是骗人的……果然魔道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她还以为现在无人匹敌杀伐果断的魔尊还真有那么悲惨的过去。
江雪深抿了抿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真的,她松了口气。
不过这么说大护法真的好吗!
“那,魔尊大人要一起逛逛妖市吗?”难得来一次,就这么回去有些可惜,怕慕朝拒绝,她忍不住补充道,“来都来了……”
.
江雪深没什么朋友,往年各种节庆日都是一个人在论剑台上度过。
因此她就仿佛头一次接触这种新鲜事物似的,在东西市之间来回走马观花。
从西凉伎观到摸石猴、转糖盘,再从茯苓饼吃到龙须酥、元宵。
路边的各类摊子应有尽有,最后江雪深握了一串冰糖葫芦轻轻咬着。
慕朝在一旁招呼她:“过来。”
江雪深嚼碎了山楂走了过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面前一暗,冰凉的竹绸触在脸上,有些冷有些痒。
江雪深愣了一下,抬手去摸,是半张兔子面具。
“别摘。”慕朝看着有些傻乎乎的兔子面具,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雪深缩回了手,想了想,也从就近的摊贩那买了一盏兔子灯递过去:“礼尚往来。”
荼白的绢布被灯火照得微微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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