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瞥了江雪深一眼,眼里说不上的复杂。
江雪深低头吃着饭,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沉沉总觉得这世间男子都配不上她。
连顾轻尘都是过了好些年才被慢慢接受。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被顾轻尘退婚了会不会难过。
江雪深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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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快便暗了。
云家只有两间房,外加一间柴房。
以往她都是与阿婆一起睡,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合适。
她便干脆为慕朝在柴房加了地铺,自己则在饭堂打了地铺,将就一个晚上。
饭堂就在柴房外头,隔音不好,有点什么响动都分外清楚。
夜半的时候柴房里总传来辗转反侧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睡得很不痛快。
江雪深有些担忧地敲了敲门:“魔尊大人,你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阒静。
江雪深放心不下,便挑着油灯,去瞧他的情况。
颤魏的光线落在屋内,将柴火的阴影拖得硕长。
慕朝平躺在地铺上,双目紧闭,面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鬓边是细碎的薄汗。
江雪深眉心一跳,忙将油灯放在床铺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额头滚烫,发烧了吗?
江雪深开始担忧,手腕却蓦然一紧。
下一秒,她对上一双寒冷的双眸。
江雪深没少见过慕朝冷淡的,生气的,嘲讽的表情。但确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他看着她时,没什么情绪,眉头微微簇起,看起来很是不悦。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江雪深忍不住道:“你发烧了。”
慕朝似乎清醒了一点,松开她,语气平淡:“我没事。”
“但是……”江雪深刚要说话,却见他已经闭上眼。
胃里在不停翻涌,白日里被压下的眩晕,又似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慕朝侧了身,想尽快睡着。
闭上眼确是漫无止境的混乱幻境。
一会儿是云片糕与断手,一会儿是水牢与鲜血。
睁开眼,屋里是一片阒静。
江雪深已经离去了。
灯芯已经燃到了底部,颤颤巍巍地即将熄灭。
屋外的风又呼啸凌冽。
这具身体真是没用,他想。
忽然,耳边传来拖拽声。
他愣了愣,微微偏头看去。
是江雪深从外头拖过了地铺,睡在他身边。
“你做什么?”他哑着声音问。
江雪深已经躺下,嘴巴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含糊:“你当我不存在就好。我就是有些担心。”
慕朝看着她的背影,许久,别过了头。
窗棂年久失修,寒风从缝隙透过。
江雪深盯着斑驳的墙,有些睡不着,耳边是慕朝闷在被子里的咳嗽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说:“江雪深,我想抱抱你。”
第25章 你叫江雪深,但是为什么这……
灯油顺着细芯“噼啪”作响。
屋里的寂静被拖得冗长。
许久, 慕朝转了个身,看向她,昏暗的光线下, 他的眼神带着些湿漉漉的雾气。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
江雪深知道他大抵有些烧糊涂了, 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起身,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他。
春夜尚寒。
慕朝烧得厉害, 但却连骨缝都透着寒气,冷得微微发颤, 直到被轻轻抱住,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才终于感受到了些许慰藉,轻轻舒了一口气。
江雪深环住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就像曾经照顾对病弱的云沉那样。
感受着怀中人从僵硬中缓缓松懈下来。
她笑了笑, 忽然道:“我给你唱歌吧。”
小时候生病, 阿婆都是轻轻拍着她, 唱着江南小谣哄她入睡。
那时,不管多难受, 听到歌声似乎就像见到了星辰, 听到了流水, 置身于无尽柔软的平静之中。
说着, 也没等慕朝同意,便轻轻哼了起来。
“笑娘桥的阿妹在等着月亮——从日升到日暮,数着阴晴圆缺——等着月亮落在肩头——”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含着江南水乡软软的尾调。
“等着渡口的阿哥来到桥下——阿妹问阿哥——”
歌声顿住, 江雪深怔忪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听不到歌声,慕朝微微抬起眼睫,错过摩挲的衣料,落在墙面的阴影上:“问阿哥什么?怎么不继续唱了。”
江雪深笑了笑:“歌词忘了。”
歌声不再,屋外的风声更凌冽了,吹过枝叶,掠过窗台“呼呼”作响。
墙上,两人的身子交错在一起,在跳跃的灯火下,愈显暧昧。
“江雪深。”慕朝忽然喊道。
江雪深垂眸想看他,却只能看到散落的秀发落在指尖,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她轻声开口:“怎么了?”
“你叫江雪深,但是为什么这么温暖。”
油灯颤了颤,燃到了底,屋内陷入黑暗。
江雪深愣了许久,才蓦地松开他,慌乱道:“我去取灯油。”
直到出了柴房,慌乱的心跳才渐渐平息。
慕朝是生了病胡言乱语,她也被传染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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