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相轻,却也相重,这是他们固有的性情。
谢如琢相信孙秉德也明白这个道理, 甚至在他提出这个法子时就猜到了结果, 所以才会忙着反驳,想要他打消念头。
但这法子确实很公允,既然孙秉德他们不想让年轻官员主持重开国子监, 年轻官员们又不同意孙秉德的人去,两派互看不顺眼,若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的法子,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就算选定了人以后有的是幺蛾子。
三日后是廷议,所有在京文官都需来崇政殿推选一个自己认定的人选,谢如琢自认结果没什么悬念,悠闲地看着内臣们端着纸笔去各个官员身边让他们写下名字,写完后纸张翻转倒扣收回,司礼监由林汾负责记录,太后的人相比之下还是能让孙秉德他们更放心的,谢如琢又让孙秉德并几个他信任的人一同上来看着司礼监的人如何整合记录。
年轻官员们见状也说要来看,谢如琢温和地笑笑,让他们也出了几个人一起来看,自己打了个哈欠半阖着眸开始打瞌睡。
如今大虞削减了不少冗官,尽量精简了京中官员的设置,但今日还是来了六七百人,司礼监足足整理并核查了一个上午,谢如琢也睡了一个上午,正觉得自己要彻底沉入梦乡时,一个内臣战战兢兢地唤了他一声,他睁开眼瞥过去,一副“我没睡醒吵什么吵”的不满,内臣也就十几岁,吓得都要给他跪下了,他回过神看了眼殿中情况才反应过来这是结束了,冲内臣挥挥手,又打了个哈欠:“没事,没事。”
林汾把文官们在纸上写下的名字都做了记录,有多少人选了此人写得清清楚楚,不出谢如琢所料,朝中选杜若的人是最多的,足有大半,孙秉德是内阁首辅,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去管国子监,因而孙秉德一派本意想推的是礼部侍郎曹兴,但最终选曹兴的人还不足选杜若的一半。
抛开派系和成见,杜若和曹兴谁更撑得起做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论学识论能力论声望,曹兴没有一样能与杜若相较的,在利益面前,大家不得不为文人心性让步,但一旦没有了利益,大家就都想当君子了,且自己偏要选杜若事后也没有人能知道,纸上没有署名,孙秉德又不是神仙,还能分得清每个人字迹都长什么样,给每人都来个对号入座不成?
何况不少人都在心中腹诽地想道:说不准元翁自己都写了自己的学生,谁知道呢?
约摸孙秉德他们看了这么久,也早就知道了结果,沉默不言,而年轻官员们却难掩笑意,很是志得意满,谢如琢笑着摇摇头,让司礼监宣读了结果,看向杜若,道:“先生众望所归,重开国子监之事就由先生主持。”
皇帝与杜若昔年曾有师生之谊在朝中已不是秘密,上朝时谢如琢说顺口时都唤杜若“先生”,大家后来也都习惯了,且皇帝尊师重道,也不能指责什么。
杜若也没推辞,没说废话,躬身一礼道:“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为了安抚孙秉德一派的人,谢如琢还是选了两个孙秉德的人从旁协助杜若,但更多的负责一同做这件事的还是年轻的官员,又让礼科给事中监督此事的进展,想了想,又说了句“国子监祭酒的人选日后再定”,这件事便算是无需烦忧了。
午后又是轮到杜若来教太子读书,谢如琢照旧晃荡去师善阁,亲自考校了太子的功课,再请杜若去偏殿说话。
“先生觉得,谁做国子监祭酒合适?”谢如琢今天散朝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孙秉德说杜若太年轻也有道理,虽然他觉得杜若担得起这个位置,而且不管是未入仕的学子,还是已入朝的年轻官员,应该都不会对杜若提出什么异议,但若有更合适的人选,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杜若现在在兵部做得很好,说起来谢如琢还舍不得让杜若离开兵部。
杜若倒是难得一筹莫展,闻言还有些感怀地叹了口气,道:“昔年国子监祭酒俱是天下学子文人追崇的鸿儒,不仅在朝中已有建树,更是在学问上登峰造极,堪为学子楷模,写的文章为众人争相传阅。但这几年大虞没有再出过一个这样的人,一来是朝中局势紧张,派系混斗,文官甚少有人还能钻研学问,二来天下不安定,各地书院不少都关了门,学子们很多也无心读书,更想着如何在乱世中活下去。这几年几乎没有再出过能闻名天下的诗词文章,文坛寂静已久,没有能挑大梁的人在。”
这倒是事实,前朝有诗词文章层出不穷,文坛繁荣的时期多是在盛世安平之时,朝中也总体安定,大虞近几年内忧外患不断,先帝在时各派混斗,谁还有心思去搞学问,能活下来都谢天谢地了,科考每年招录的士子也越来越少,各地书院因各种天灾人祸消失了一大批,因而谢如琢明白杜若的感怀,这确实是很唏嘘的事,文人的命运其实也是和家国连在一起的,国兴则文兴,国衰则文衰。
“那依先生看,现在朝中谁在学子文人心里还有比较高的声望和地位?”谢如琢又问道。
杜若摇摇头,道:“早年朝中倒是有几位大人有些声望,有君子之名,颇受文人们追崇,但大多仕途都不太顺,坪都还未陷落时就已被大家淡忘了,剩下的也有几个,但都已身居高位,不可能再去做国子监祭酒,这有些太辱没了。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合适去做国子监祭酒的,都得是入朝有些年头的官员,至少是与臣同时入朝的,但这些人里没有人能有那样的声望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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