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先前本就已经从与安鹤轩的对话中得知了他对自己继位的“理所应当”,但那终究只是猜测,当它变成一种现实,从别人口中赤裸裸地提起之时,内心还是大受震憾。
随后我向他确认,得知这件事是大皇子已然知晓,并且还尚未告诉谢冬荣的。
“这些事情,你告诉我没问题吗?”与安景桐对视着,他既然与安博彦整日在一起,知道皇宫中的秘密自然也不奇怪,但这事可大可小,特别是,与他关系最紧密的,偏偏还是那个他口中最具劣势的人,我很想问安景桐,他不害怕吗?我意识到他的命运可能正与安博彦紧紧相连,如果安博彦出了事,那倒霉的岂不注定是他?
然而安景桐的神色却是平静的,他晃了晃自己的脚,笑了笑,“这是大事,但是,我知道树哥会因此有危险,我不告诉树哥的话,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望着安景桐白净的小脸,内心升腾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不过,他刚刚说,希望我的家人不要那么快地决定站在安博彦那边?是指我的老妈么?还是说我老妈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对,既然那个男人就是我的雇主,他送给谢冬荣机甲,也就意味着他是投靠了大皇子那边的吧?
安景桐似乎理解得简单了些,在我眼中那个男人甚至都还称不上我的家人,我也没有任何权利去阻止他的决定,更别说我母亲与我和公主一家本就关系亲厚,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我,能做的可能就只有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谢冬荣,并且看他有没有进一步打算吧。
不过令我在意的是,我母亲身边的那个男人,听说他是刚到都城不久,怎么就忽然就有资格参加大皇子的生日宴了?能够参加生日宴或许就意味着他已然得到了大皇子的认可,并且成为了同盟,可虽说他是将军的朋友,身为一个外来客,势力应当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才是……
结合安景桐先前给出的信息,我不禁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谢谢你。”抬手抚住了他的后脑勺,我凑近他,轻声在他耳边问道:“大皇子当初要你离开南城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我母亲,还有那个男人的事?”
“那个男人?树哥是说你父亲吗?”安景桐眨了眨眼,他话语令我头皮发麻。
“……他不是我父亲,他是我妈的男朋友。”
“可是安博彦跟我说,他是你父亲……是叫,陶文雁吗?”或许是我的表情过于恐怖了吧,仿佛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安景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他低下头。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哽住了,万千思绪在那一刻一闪而过,我想说话但我说不出口,十秒的静默后,我才勉力使自己出声:“那个男的叫陶文雁?”
飞速地瞄了我一眼,安景桐又飞快垂下眼眸,他眨巴眨巴眼睛,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不是吗?”
一时间我慌乱了,也不知自己在慌安景桐的哭泣,还是因为这荒谬的“事实”。
“就是因为这个吗?你回到这个地方?”
——安博彦是以我母亲和那个男人为筹码,要求安景桐回到他身边。
无论是威胁我母亲的生命安全,还是许诺给那个男人同盟的好处,我相信只要有几分添油加醋,安景桐便会傻傻地走到他身边去。
抬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揩干他眼角的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跟我商量商量也好……”我的声音略有几分颤抖,震惊与愧疚如同潮水一般冲刷着我的心,几乎要将我淹没。
“树哥,你不要生气,”咽了口唾沫,安景桐吸了两下鼻子,声音中仍带着些许哭腔,“是安博彦不让我告诉你,但那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还有别的,是我自己最终做出的那个决定,你不要因为这个怪你自己好不好?”
我脑子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只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让安景桐伤心,微微俯身,当我与安景桐的额头相贴的时候,终于,他止住了泪水。
“没有,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低声地,我告诉他,“也十分抱歉。”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戏耍我们,我们无从反抗,只能让自己在反复的痛苦中挺起身子,而不至于倒下去。
“陶树。”
谢冬荣的声音穿入耳朵的那一刻,我的身躯近乎本能地僵硬了片刻。
缓缓地,我直起身,冲还在呆愣中的安景桐笑笑,我转过头去。
谢冬荣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宛如巡逻自己的领地的猎豹,微微眯眼,走了过来,“老情人叙旧?”他的语气颇有几分讽刺,当他在我们面前站定的时候,我感到他那近乎已然凝为实质的压迫。
没有示弱,没有好话,此刻的谢冬荣显然已经被完全激怒,他甚至已经懒得戴上自己的面具,只是微微扬起脸,对我身边的安景桐说:“大皇子在找你,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他你究竟在哪儿吧?”
感受到身后安景桐的瑟缩,他的眼睛里是对谢冬荣的惧怕。
“大皇子有什么事吗?我们正在谈谈话。”我站起身,用尽力平静的口吻对他道。
“谈话?”谢冬荣嗤笑一声,他抬手拽住了我的领口,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我看是在偷情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想到此时安博彦与安景桐的消息,我不禁头疼,“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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