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被抽了会尥蹶子,驴子挨了打要踢人,就是那最无害的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你可是连这些牲口都不如?”
良言救不了该死的鬼。有福的妻子再是对弟妹恨铁不成钢也只能说上这样几句,接着便拖着跛脚爬上了田埂。
因为阿娘与阿姊都跑了,花雄很是招了小伙伴们的嘲笑。花雄哭着说自己再也不与村子里的这群小无赖们玩儿了,还动手打了人。他自己去招猫逗狗地玩了几日,很快就玩烦了。
花雄再去找小伙伴们,小伙伴们见到他就一哄而散,还有人喊:“没娘教的来了!”
花雄再气不过又如何?被伙伴们抛下的他只能踹踹村口的大树当发泄。
花弧被稀泥溅进了眼睛里,正捂着一只眼睛想要回家打些清水来冲眼睛。他人刚到村口,还没看清儿子就被毛辣丁掉了一身。
毛辣丁身上的刚毛有毒。被毛辣丁一戳,再皮实那个男人也要浑身红肿痒痛。
这会儿是大夏天,花弧又是刚下田回来。上半身打着赤膊的花弧哪里能想得到天上能下毛虫雨?不过数秒赤着的上半身上就肿起十几二十个包来。
花雄也愣住了。
出生到现在,在从来都是被花弧溺爱的花雄印象里,能“欺负”他的除了阿娘的花袁氏就只有不像阿姊的木兰。他压根儿没料到花弧上来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耳朵里嗡嗡直响,脑袋里金星乱冒。脸上像被烙铁烙了,花雄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一时讷讷。
疼痛的感觉很快就从脸上还有口中升起。感觉到嘴里有硬物在滚动,花雄张口一吐,看到了一颗发黄的牙齿。
自己被阿爷打掉了牙。这个事实让花雄难以接受。
他张嘴“哇——”一声就哭——过去他只要这样哭,哪怕他阿娘打他打得不重也会被他吓得立刻停手。若是让他哭泣的人是他阿姊木兰,则木兰立刻就会被他阿爷揍翻在地。
“你这狗崽子还敢哭!?”
身上又痒又疼的花弧见花雄没有半分羞愧之意,倒是满脸委屈嘴巴一张就发出恼人的哭声,他更生气了。
以往在儿子面前表现出的慈父形象早不知丢到了哪里。揪起儿子就又是一个巴掌上去,让儿子另一边脸颊也高高肿起的花弧口中骂着:“你这个废物!狗崽子!生你有什么用处!田也不会下,饭也不会做,畜生也不会养!你会什么?你就会吃!你这个浪费粮食的狗畜生!!”
打人打习惯了的花弧哪里想得到停手?
他这一双打人的手时隔快三月才“开了荤”,那种发泄的快乐让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一家之主的尊严。他似乎没有那么憋屈了。
挨打的花雄眼泪长流。再被阿爷揍昏之前,他依稀想起阿爷过去也是这么骂阿娘和阿姊的……
「饭做的那么难吃!你会做饭吗!?」
「棚子里的牲口都饿瘦了!你连牲口都不会养,你还会做什么!?」
这一瞬,记忆与现实重叠。花弧骂出了同一句话:
“你这个废物!!”
“哈秋!!”
人在平城大营的木兰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被身后的贺赖野取笑了。
“让你小子爱干净!我昨晚不就说了嘛,头上有头虱那咱们相互抓抓就是了。你非要去洗什么头,也不怕得头风!”
贺赖野便是戊六的肌肉男。
这人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征召过一次,奈何营中训练了两个月、还没上战场人就从马身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军中不养闲人,何况当时宋文帝北伐而来。贺赖野腿都没被接上就被扔回了原籍。
这小子当时羞耻极了,下定决心一定要从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在军中见识过士兵训练的方法,回去之后天天都要腾出至少一个时辰来用各种动作举石锁。他那一身腱子肉便是举石锁扎马步得来的结果。
本来村中的人都以为他那断过一次的腿不会好了。一年半后这小子却能生龙活虎地蹦蹦跳跳了。
就这样,今年虚岁二十一的贺赖野再次被召入大营。他能被安排到戊六多亏他这一身腱子肉,以及与这身腱子肉相称的怪力。
“爱干净是好事,听说多洗头头虱会渐渐变少呢。”
站在木兰这边的是眯眯眼詹留儿。
他本来叫“詹六儿”,家中接到军帖后他老母亲硬是要他改名“留儿”,说是这样吉利些,指不定老天听到詹留儿的名字就留下她的儿了呢?于是詹六儿就成了詹留儿。
“再少也不是根绝啊。”
崔虎说着从弟弟崔豹脑袋上捏下一个头虱。崔豹则给前头的贺赖野抓着头虱。
对,没错。戊六这几人正在太阳下头围成一个圈儿,坐着互抓头虱。
这倒不是说这几人关系就特别亲密。只不过新兵难得有一日能休沐,休沐的新兵不像老兵那样能出营去溜达溜达。大伙儿闲着没事干,这才出来晒着太阳抓头虱。
这时代几乎人人都有头虱。只要还长着头发,那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就是无一例外。
木兰这种头虱较少的人已经是罕见中的罕见。
你问洗澡?一般士兵根本就没有洗澡这种奢侈的习惯。太阳下搓搓泥儿就当清洁了。毕竟身上没泥儿,跳蚤叮得更疼。
“花木,你头发上就没有虱子,这还让我怎么抓?”
贺赖野完全不把木兰当外人,抓住木兰的头发就嗅嗅嗅:“你拿什么洗的头啊?好像有股香气!”
作为女儿家木兰本该害羞,可她现在是“花木”。
“这是无香子道长送我的。好像是坤道们专用的宝贝。”
一脸地骄傲,木兰看上去就像个在炫耀自己得了奇遇的小少年:“据说坤道们每次洗头都用这个,所以头发上基本不长头虱!”
“嗐,我说来着。”贺赖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小子非要去洗头原来是为了让心上人的香气多萦绕在自己身傍一段时间呐。”
“说、说什么呢……!”
木兰结巴着涨红了脸。那模样真是与初恋中的少年如出一辙。
新兵营里不光是戊六的人知道木兰曾在一坤道落难时出手相助,绝大多数听过木兰有多强、或者是直接被木兰掼过的人都知道木兰这“小少年”的“初恋”故事。
新兵多是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酸酸甜甜的初恋故事谁听了能不起一下哄?木兰的纯情与她的强悍一样出名。
“怎么?我说得不对?那你把你那宝贝也给我用用呗。”
“就是!我们也想用!”
十六岁的崔豹和十七岁的崔虎跟着贺赖野一起闹腾木兰。詹留儿问尽可能消灭自己存在感的高个子:“陈五,你说呢?”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点到名字的陈五一下子慌了手脚。手上抓着崔虎头发的陈五猛力一扯,顿时扯得崔虎以为自己头皮都要掉下一块来。
“陈五!!”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啊崔虎兄!我不是故意的!!”
缩着脖子的陈五看起来都快哭了。
陈五家里只有阿娘与阿姊,原因是他阿爷与四个阿兄全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尽数战死。
受了哭哭啼啼的阿娘与阿姊的影响,陈五直接把从军与死画上了等号。从此成了胆小鬼一个。
“你叫谁‘兄’呢!?”
崔虎见陈五害怕,故意龇牙咧嘴摆出一张坏人脸来。
“噫……!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这月刚满十九的陈五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弟!是弟!崔虎兄您是我弟!”
崔虎早就没生气了,他这是在憋着笑逗一行人里胆子最小的陈五玩儿。
木兰有些同情陈五——崔虎崔豹这两兄弟唯恐天下不乱,最是喜欢热闹。陈五遇到他们真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
第153章 花木兰的阿娘13
这边戊六正热闹着,那边贺兰景也找上了叶棠。
叶棠正坐在帐子里缝东西。即便见到贺兰景面色不善地掀帐而入,她也没有起身。
啪!
《兵法概要》被贺兰景丢到了叶棠的面前。
“贺兰将军这是何意?”
缝好了最后一针,叶棠咬断了手中的线,顺手给线尾搓了个线结。
“这本书根本不是什么宝物!”
贺兰景的话让叶棠笑了:“是么?可龙骧将军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这阵子他不始终捧着这本书在读么?”
叶棠说得是实话。自打从叶棠这里得到了《兵法概要》,拓跋浑就钻研起了这本兵法书。就是贺兰景想要将这本书拿去让人抄写拓跋浑都不乐意。
贺兰景与万忸于淳好说歹说,拓跋浑终于愿意让两人把书拿去一两。贺兰景这才找人研究了这本书,并查明这本书并非什么稀世古书。
“——这本书只有外皮是古书的外皮!其中内容虽是用隶书写成,但纸页却不是三国时期的东西!还有这书皮上的字!这也是最近才被人写下的新名字!”
“这本《兵法概要》根本就是移花接木而成的东西!”
三国时期各国涌现出了无数英雄豪杰,光是军师就数不胜数。其中卧龙凤雏、公瑾伯言、毒士令君都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智将,这些智将的丰功伟绩也被广泛传播。也因此不少人都迷信三国传下来的兵法书籍是最好的兵法指南。
叶棠带来的《兵法概要》是用隶书写成的。而隶书正是在三国时期被使用得最为广泛的字体。北魏虽不是刘宋,却也深受两晋影响,时人多爱用行书。
拓跋浑看似只对弓马感兴趣,实则私底下没少学习兵法。瞧见《兵法概要》中的隶书,他毫不怀疑地就将《兵法概要》当成了三国时流传下来的古书。也因此他对书中内容深信不疑,成天琢磨着这本《兵法概要》中的内容。
贺兰景并不想让叶棠这个坤道留在拓跋浑的身边,留在这平城大营之中。他想赶走叶棠,自然会从叶棠送来的“宝物”着手调查。
果不其然,这本书被他查出蹊跷。他也自认为抓住了叶棠的“狐狸尾巴”。
为了与叶棠对峙,贺兰景早已让拓跋浑在帐外听壁脚。又交待万忸于淳:若是拓跋浑想进来为叶棠说话,务必要他拦住拓跋浑。
万忸于淳对叶棠这坤道的印象不差,却也不想让主将遭遇危险。贺兰景的交待,他愿意听从。
叶棠那温和的声音从帐中飘了出来:“贺兰将军,贫道不知你怎么会当这本《兵法概要》是三国流传到现在的古书,又断定贫道是想用移花接木的假货欺骗龙骧将军。贫道只想为自己辩解一句:贫道从未将这本《兵法概要》称之为‘古书’吧?”
“你……!”
贺兰景没想到叶棠这样无耻,竟作如此狡辩。
“再者贺兰将军,这本《兵法概要》中所记述的兵法正确与否与它是否是古书又有何联系?”
叶棠终于站起身来。
花袁氏在花家时吃得又少还吃不到肉。平城大营伙食不差,叶棠在这里又不需要从事重体力的劳动。她这段时间长了点肉,人看起来丰腴不少,渐渐有了成熟的美态。
她望着贺兰景,非但半点不曾退缩,反而上前两步,迫使贺兰景微微扬起下巴,以保持自己的气势不输给她。
“对将军而言,宝物重要的是其外壳吗?是流传的时间的长短吗?还是出自谁人之手呢?”
“若是您只以书籍的古老程度判断书籍的价值,根本不在乎其中的内容如何,那您或许不适合这将军之位。”
“——————!”
[综童话]穿成女主的妈 第125节
同类推荐:
梵行、
穿书之欲欲仙途(NP)、
女配她只想上床(快穿)、
顶级暴徒、
碎玉成欢(np)、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快穿]与魔女的交易、
(快穿)插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