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着自己在六镇落脚的模样,自己用瀑布般的冷水扑灭了自己心头热火的贺赖野转过身去,却见木兰抬头瞧着天空,又在发呆。
拓跋浑死去之后,木兰就总是这样。
刚开始陪着她从平城回到长安的贺赖野还当她是疲惫。后来才发觉拓跋浑的死确实给木兰带来了相当沉重的打击。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诚然,木兰确实曾经给拓跋浑做过裨将,但木兰给拓跋浑做裨将的时间不长,木兰与拓跋浑的关系也没好到说能称兄道弟。
木兰对拓跋浑的死有唏嘘贺赖野能理解。他也没能想到自己当年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感觉像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最终会被身为兄弟的可汗弄成那副模样,死得那般凄凉。
贺赖野再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此时此刻,他决定不想了。
“不要难过。”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木兰一怔,她可从来没听过贺赖野这般安慰人。
于是她笑笑,又去看脚边的花儿:“我不是难过,我只是感觉……有些寂寞。”
因为爱上了她的阿娘,擅自认定了她是情敌的拓跋浑总是用气哼哼地用自认为可怕的眼神瞪着她。
那时她觉得视自己为眼中钉、浑身散发出醋味的拓跋浑很烦人。不想拓跋浑人没了,看到阿娘目送拓跋浑被火葬的眼神,她也郁郁了起来。
……虽然与阿娘的形式不同,但她与阿娘一样,也是利用了周围的人的。特别是她的同袍。所以最近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对自己充满兄弟情的同袍为了自己而战死,或是因为厌弃了自己而从自己身边离开,自己是不是也会如阿娘那般痛心。
贺赖野的脑筋没灵光到能想到木兰的想法,可是莫名的,他懂了木兰的心情。
“我不会死的!”
“——?”
木兰抬眼。
“我不会先你而死!”
贺赖野一拳捶在自己胸口,严肃道:“我绝对不会留你一个人,让你感到寂寞!”
木兰失语。她很想学着叶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温柔微笑,偏偏……
她一张嘴,眼泪就流了下来。
贺赖野说了她最想听的话。
“别、别哭!”
贺赖野哪里见过木兰哭啊?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那个坚韧不拔到被人缝合伤口时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花木也会有掉眼泪的时候。
“别哭啊!”
手忙脚乱、手足无措。一双手臂不知道该放哪里,十个指头不知还有何作用。贺赖野一着急,干脆动了手。
把木兰按进自己怀里,拿自己的衣裳当了抹布。贺赖野用力地抱着木兰,收紧手臂的同时也让木兰听到了他过于激昂的心跳声。
文人的酸诗贺赖野不会,才子的满嘴抹蜜贺赖野也不会。他绞尽脑汁也挤不出一句好听的,唯有他的心跳声道尽万千衷肠。
抬起手来回抱住贺赖野的双臂,木兰悄声问:“……真的不会留我一个人?”
“真的!!!”
贺赖野的声音大到差点儿刺穿木兰的鼓膜。
木兰却是在他胸前破涕为笑。
“会陪在我身边?”
“会!!!会一直!永远!!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
夏日的清风吹得贺赖野的声音飘了老远。发觉木兰不在殿中,正要与崔虎崔豹以及烾、树洛干等人分头去寻找木兰的詹留儿耳朵一动,忽然嘿笑了一声。
“行了行了,大伙儿别费劲了,散了吧。”
詹留儿说完拍拍手,示意大伙儿都散了。众人面面相觑,烾与树洛干动作一致地歪过头,眼中写着不解。
崔虎崔豹倒是:“哦哦~!!”两声,一副恨不得鼓掌的模样。
烾是叶棠与木兰的亲信,树洛干是擅长谋略的奇才。彼此都习惯了对方掌握着自己不知道的情报,烾与树洛干下意识地去看对方,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些解释。
詹留儿见状眼珠子一转,他语重心长地拍拍树洛干与烾的肩膀:“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有空,去做些你们想做的事情吧。”
“那我去找花娥练上一练。”
烾说走就走,树洛干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他自言自语地喃喃:“我也有事找袁桃……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好苗子。”
烾并不在乎树洛干如何,对树洛干去找袁桃做什么也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树洛干就着花娥与袁桃是姐妹这一点借题发挥,开始频频与烾搭话。那模样像极了蜜蜂绕着花朵嗡嗡嗡。
明光宫里叶棠正拄着下巴看奏疏。
她手里的奏疏大多写得是歌功颂德的内容,令她倍感无趣。就在她睡着之前,有人从她手里抽走了奏疏。
叶棠微微掀起眼皮,手里拿着他奏疏的贺兰景面无表情地把那对奏疏都丢出了门外。
“你好大的胆子呀,贺兰大人。”
叶棠这兴师问罪的话说得软绵绵的,半分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我若是胆子不大,也就不会还在你眼前了。”
贺兰景走了回来,忽然在叶棠面前单膝跪下。
屋外明明是盛夏,叶棠的手却无比冰冷。他握着叶棠不带一丝温度的手,问:“武帝登基后,您就成了太上皇。太上皇可愿带我这小卒去游历那些名山大川?让我见识江南的花红柳绿?”
“我愿为您牵马。不论您买几匹马。”
叶棠失笑。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就学不乖呢?
明明离她远点就不会被她伤害,偏生要做那扑火飞蛾,义无反顾。
“贺兰景,你没法成为拓跋浑的代替品。”
即使贺兰景压抑得再好,坚毅的面容上不露破绽,叶棠也注意到了他肩头的微颤。
“但……或许这样也不错吧?”
拓跋浑活着的时候她没来得及给拓跋浑足够的补偿。那么至少不要让贺兰景变成另一个拓跋浑,让她歉疚遗憾。
爱不可强求,她无法施舍人爱。
不过在她从这个世界离开以前,她愿意予人陪伴。
即便这陪伴很短很短。
公元425年,花木兰攻下平城。
同年,花木兰称光武帝,国号“袁”,改年号为“丰泰”。追封其母袁玲珑为光始帝。
丰泰六年,光始帝病逝于江南。此时刘宋被大袁攻下已有四载。
大袁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联邦制国家,亦是对后世影响最为深远的国家。这个梦幻般的王朝做到了几千年后的西方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它让女子拥有参政权、投票权、表决权以及最重要的:人权。
学习、工作,进入国家中枢为国家奉献……在大袁,人们很难感受到男与女的差别。
在这里,男子可以纤细苗条,可以哭,可以美,可以精致,可以浑身香水味,可以不辨雌雄。在这里,女子可以高矮胖瘦,可以随意着装,可以长发短发,可以不对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感到羞耻。可以去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更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职业。
在大袁,女子与男子并无区别,两者同样被当作人类对待。自然,女子与男子之间也无对立。
大袁国力强盛,政治清明。其文化绚烂多元,不光极大地影响了周边的王朝与国家,为周边王朝国家的女子解放运动做了启蒙,更是作为历史的道标为后世指明了道路。
——榨取与压迫是应当被消灭的。所有的人类,不分性别不分人种,不分肤色不分信仰,终应携手走向共荣。
如果说资源不够所有人类共荣,那人类应做的不是自相残杀、彼此奴役。而是去以科学、以技术去创造新的能源,让资源足够所有人类共荣。
人类本就有生而为人的权利。
——《花木兰》与从军不替父,只为己(完)
第193章 白狄伦·布杜鲁的哑母1
沙丘被强风从中吹开,细碎的砂砾在晨光中带着金子般的色泽与质感四处飞扬。
一座看上去像是石像的东西从砂砾中露出头来,跟着肩膀、手臂、身躯也暴露在了风中。
这是一座有着玲珑曲线,看起来十分娇美的女人“石像”。整个“石像”呈现出棕褐色,不论是头发、睫毛还是指尖,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这曾是一个活着的绝世美女。
叶棠从沉睡中甦醒了过来。
砂上的“石像”随之震动,“石像”的额心亦碎裂开来,斑驳地露出下面焦糖色的肌肤。
在叶棠睁眼的这个瞬间,“石像”表面的棕褐色如一层薄石膏那样纷纷剥落。被从“石膏”中解放出来的叶棠猛然呼吸,空气进入她的肺部令她胸部起伏,她身上的“石膏”碎裂得更快了。
风很大,叶棠一张嘴就吃到一大口砂。趴在沙丘上挣扎着扭动身体往有掩体的地方挪动,叶棠好一会儿才像破茧之蝶一般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体,可以从爬行转变为直立行走。
在不知道是神庙立柱还是被风蚀得厉害的什么建筑残骸的后头避风,叶棠呸呸了几口,总算吐干净了自己口中沙子。
她之前穿过各种已死之人,却没穿过已经死了十六年的人。……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苏莱丝,因倾世的美貌与绝世的恶毒而闻名于世。十六年前苏莱丝被苏丹宣布处以在烈日下暴晒成人干的死刑。
按道理来说,死后苏莱丝的尸身本该被沙漠中的各种动物所啃食。然而巧合的时苏莱丝死后没过多久沙漠上就起了暴风,她的尸体被风沙所吞没,沉入了沙海之中。
今日沙漠里又吹起了狂风,狂风卷走了包裹着苏莱丝身体的风沙,让苏莱丝木乃伊化的身体重新暴露在了空气中。
换作是其他穿越者穿入苏莱丝的身体里,只怕一秒就要打出gg,但穿进苏莱丝身体里的人是叶棠。千年蔷薇的力量修复了苏莱丝的身体,叶棠这才得以“破壳而出”。
叶棠避了会儿风,整理了一下苏莱丝的记忆,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与天候。当狂风逐渐远离,叶棠也从建筑残骸的阴影下面走了出来。
从太阳的高度来看,距离正午还有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正午的沙漠,那就是块被烧红的铁板,哪怕是脚掌上有厚厚角质层、驼峰里储备了脂肪与水的骆驼也没法在正午的沙漠上行走。因此叶棠决定在正午到来之前先走上一段。
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没有明显的标志性建筑物,也没什么植物。空着手在沙漠里走等于自杀,叶棠决定总之先找到植物。
不管是仙人掌、沙棘、芦荟还是肉苁蓉,沙漠植物中都富含丰富的水分与一定的营养。能找到一株植物就等于定位了水源,水源附近必然还有更多的植物。叶棠只要一路跟着植物走,总能找到追着水源生活的沙漠民族。不管是吃仙人掌还是沙棘芦荟,叶棠总是有那个毅力撑到看见活人。
晴空艳阳之下一望无际的黄沙此起彼伏,带着被风吹出的纹路蜿蜒至天际的尽头。毫无人烟的景致自带一种诱人深入的神秘美感,叶棠却无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沙漠风光。
正午将至,沙漠中越来越热,叶棠的双脚也越来越痛。
原主苏莱丝被处以酷刑时身上穿着的清凉衣物保存得不错,旧归旧、脏归脏,但并不如何破。就是苏莱丝脚上并未穿鞋——苏莱丝的鞋子被看守着她、等她被晒死后再去向苏丹报告的士兵扒走了。
这些人不扒苏莱丝的衣服不是因为打算给苏莱丝留面子,只是单纯地不敢而已。
苏莱丝生前是苏丹的王后,更是毒杀了皇室两百多口人的罪魁祸首。
[综童话]穿成女主的妈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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