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苦道:“是啊!严大人看着很好说话,没想到这么倔!”
“严大人?”毕守言边说边往门外走,“快把门打开!”
严辞镜借毕守言的光进了毕府,他来不及想为何毕守言会帮他,苦苦哀求毕守言再帮他一次,带他去见太傅。
毕守言抹了抹严辞镜额头的脏污,扯了严辞镜的手腕带他走,“你跟我来。”
到了书房,严辞镜对着紧闭的大门跪了下去,高声道:“江陵知府严辞镜求见太傅大人!”
毕知行在书太傅房里听见动静,先将毕守言骂了一顿,后把严辞镜撵走。
严辞镜顾不得许多,高声道:“身为太子之师,隐太子暴毙另有隐情尚且能视而不见,那国之根基将摧,大殷要亡国,太傅大人也置之不理吗?”
拖住严辞镜的侍卫被他一番话吓住了手脚,毕守言惊愕万分,唯有毕知行仍旧稳重,道:“要见老夫就进来吧,不必拿这些话来唬人。”
严辞镜能进书房了,先磕了三个响头告罪,“下官有要事禀才会如此鲁莽,请太傅责罚。”
毕知行高坐于案台之后,脸上未见一丝病气,反倒有一抹被严辞镜气出来的红光,他讽道:“严大人都要磕死在毕府门前了,老夫哪里还敢不见你?”
“说罢,有什么事非要告诉老夫不可?”
严辞镜单刀直入:“隐太子之死另有隐情,隐太子卷入旧案激怒凶手才会送了命。”
毕知行沉默了一会,道:“老夫知道隐太子是被害死的,还有什么案子能比陷害皇储之案还要大?”
“孟霄通敌旧案。”
毕知行点点头:“我知道了。”
严辞镜一愣,道:“傅大人先前指点过下官,如今下官有证据证明孟霄是被奸人所害,为何傅大人没有一丝反应?难道要任凭奸人继续逍遥自在吗?”
严辞镜如此不客气,毕知行被逼问颇为不快,冷道:“你方才在门外说老夫视而不见隐太子的冤情,既然老夫对亲自带出来的隐太子都没有一丝感情,旁的事,老夫又岂会多管?”
话里话外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但严辞镜有备而来,安静片刻,将心中的激愤压下,缓缓道:“太傅大人闭关是为了稳定朝局,下官今日来见太傅大人,同样是为了稳定朝局。”
毕知行有些意外,问他:“老夫称病闭关,不理朝事,如何能稳定朝局?”
严辞镜道:“太傅曾亲自教导隐太子,如今却避而不谈,看似冷血,但下官知道,若太傅为隐太子伸冤,势必会掀起一阵悼念隐太子之风,恰逢大殷近年天灾人祸不断,若让赞美隐太子的言论大肆传扬,势必会被有心人利用,动摇国本。”
“再者,隐太子死于谁之手,傅大人心知肚明,怕就怕牵连了当今圣上,大殷将风雨飘摇。”
严辞镜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末了还急喘不停,在僻静的书房中十分清晰。
毕知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年轻人,心跳如鼓点。
当今圣上的资质的确不如隐太子,二人同时听他授课,他心中难以避免地将两人对比过,但隐太子已死,他要拥戴的是喻岘,也只能拥戴喻岘,为那传位诏书,更为大殷江山。
隐太子之死的真相和稳定的局势,毕知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默不作声反而让行凶者更加猖狂……”严辞镜并不认同毕知行的做法,但如今为了让孟家翻案,让毕守言出面,他不得不从毕守言的出发点出发,企图说服毕知行。
“比起翻出旧案会让朝局不稳,纵容凶手才是后患不穷,太傅大人也不希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由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来坐罢?”
刹那间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唯房中二人俨然不动。严辞镜胸有成竹自然难以撼动,毕知行心中摇摆不定,稳坐上首也只是强撑。
不知过了过久,他终于松开手心一把冷汗,缓缓道:“起来说话罢。”
两人谈至深夜,严辞镜从毕知行书房出来时已经耗尽心力,脸色青白得可怕,毕守言一直在门外等候,看见严辞镜出来立刻赶去搀扶。
“你进来!”
毕守言被自己的亲爹叫住,很是为难。
“今日多谢,你去吧。”严辞镜颔首致谢,缓缓走了出去。
毕守言站在原地目送,忘了亲爹的吩咐似的,待看不见人了,毕守言转身才发现毕知行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中出来了,跟着他一起目送着严辞镜。
“爹……”
毕知行冷冷地说:“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是趁早灭了吧。”
“我——”
“严辞镜命不久矣,早已无力回天。”说这话的时候,毕知行几乎要将手中的木盒捏碎。
毕守言闻言,呆愣片刻,拔腿冲了出去,远远见了人却又不敢上前,还怕喘息声太大惊扰了他,只好掩着鼻息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自知不能护他走到头,但也至少护他走完这一段路。许是被告知严辞镜的阳寿所剩无几,毕守言发觉他的身影细瘦如柳条。
“严——”
严辞镜突然栽倒,毕守言正要去扶,便看见路边一女子冲过来扶稳了他。
扶住严辞镜的,正是幽素。
“我无碍,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罢?”严辞镜一整天都滴水未进,此刻有些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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