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承取了一片最浅的灵芝进韩莞嘴里。
    韩莞吃了，没起任何作用。
    “还要。”
    谢明承又取了一片中指进她的嘴里。她摇头，意思是无名指。
    谢明承换成了无名指喂她一片。
    韩莞咀嚼咽下，没有一点反应。
    谢明承又把那片中指喂她，她觉得胸口稍微好过些，才长长吸了一口气。
    谢明承也长出了一口气，用毛巾给她擦了汗，又喂她喝了口水。
    汽车“按站”停下。
    应该是在谁的家里，有人睡觉的呼噜声。
    韩莞按了下摇控器，汽车又开动起来。
    韩莞心里也没底起来，这次犯的病比之前都重，她怕自己真的还没找到明弘大师就先死掉。
    她拿出一小匣子金条交给谢明承，“若吃到食指，就不能再找明弘大师了，空间停下马上往回走。我不想死在异国他乡，你也不能留在异国他乡。若吃了拇指都不能坚持回到三羊村，不幸中途死了，就地埋了吧。回到大梁最好，若还在国外，你拿着这些金子生活下去，等到有了大梁商队，一起回家。”
    她觉得，若她死了，空间肯定没了，她这辈子的皮囊和谢明承就会自动去外面。
    谢明承心如刀绞。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想过若韩莞死了，他将怎样面对未来。若莞莞真的吃了食指还找不到明弘大师怎么办？吃了拇指继续找，若找到还好，若找不到，莞莞的尸骨就要留在什么地方，他也必须想办法活下来回国。若不继续找，没坚持到最后，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该怎么办？
    谢明承的眼泪流出来，落在韩莞的脸上。
    韩莞伸出手为他擦掉，自己也流出了眼泪，轻声道，“谢谢你。”
    谢明承流泪道，“说反了，是我谢谢你。”
    韩莞道，“不，我也要谢谢你……”
    空间再一次“按站”停下。再走半个小时，空间就会停两个小时再开动。若韩莞吃了食指还是坚持不了，要抉择了。是继续前行，还是打道回府。
    两人都在心里祈祷不要再犯病。
    韩莞刚按下摇控器空间继续开动，她又犯了病。胸口痛得厉害，比上次还甚，张大嘴喘不上气来。
    谢明承又喂了她一片中指。她没有好转，只得把食指喂进她嘴里。
    嘴里一股甘甜漫开，她咀嚼几下咽下，小半刻钟后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两人的心都沉到谷底。只剩下拇指了……
    她拉着谢明承的手嘱咐道，“听话，空间停下就往回走。说不定我还能回家，见儿子最后一面……”
    谢明承哽咽道，“还有拇指。”
    韩莞摇头道，“若吃了拇指还找不到人，我死在这里，你回不了家，我们都完了。听话，回去，我不想把这具身体埋在这里，我怕埋在这里后，转世成为这里的女人……”
    她真的怕转世成为这里的女人，也是吓唬谢明承。
    谢明承把头贴在韩莞的胸膛上，哽咽起来。
    然后，空间停了下来。他们同时看向车前显示，12：35。还没到十二点五十就停下，说明找到明弘大师了。
    两人都欣喜起来。
    却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隐约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声。
    这是什么情况？
    谢明承和韩莞心都提了起来，对视一眼，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韩莞听不懂那些人说的话，而那个孩子边哭还边含混不清地说着话，“师父，师父……呜呜呜……”
    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明弘大师的小弟子，还曾经去星月山庄要过西红柿。
    “明弘大师有危险！”韩莞急道。
    谢明承道，“这里是大月国，外面的人说在喊‘杀了他’，‘献给主’，其他的听不清。明弘大师应该是被抓了起来，这里的人拿他们祭祀。”
    谢明承在边关的时候，学过西域国家的语言。都不精通，但能听懂和会说几国的日常用语。
    韩莞吓得魂飞魄散。哪怕不是求明弘大师帮忙治病，她也不愿意他被人杀死。
    第四百八十章 自救
    韩莞和谢明承对视一眼，心有灵通地决定该怎么做。韩莞怕自己突然犯病，先拿了一片佛手灵芝拇指吃进嘴里。
    衣裳早已换好，韩莞穿着前世的一件灰色中长风衣，牛仔裤。谢明承穿着韩莞之前给他做的黑色长风衣。两人用白色绸布把头和脸包上，只剩眼睛在外面。想用黑布，空间里没有。
    谢明承拿着刀，韩莞把手电筒打开交给他。她自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搂着谢明承闪出空间。
    手机里放的是爆竹声，这是韩莞在过年时录下的。
    外面，上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包围圈，手里拿着刀和火把。最中间是四个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还有上百人被绑着跪在地上。
    那四个绑在木桩上的人是明弘大师，他的七弟子玄能和小弟子玄普，还有一个人高眉深目，脸色暗黑，光头，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典型天竺僧人模样。
    而跪着的人都是光头，穿着僧衣。
    他们周围燃着十几堆明亮的柴火。
    明弘大师和天竺人面色平静，闭着眼睛念着什么。三十几岁的玄能视死如归，瞪着前方。只有十一岁的玄谱小沙弥吓哭了，喃喃叫着“师父”。
    突然，明弘大师的前面出现两个人和两道直冲云霄的强光，再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前面的人看到凭空出现的人和光，又突然听到刺耳的响声，吓的往后一退，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两个人。
    后面的人看不到人，但能看到突然出现的强光，又被那个奇怪的响声震慑到，吓的住了声。
    天地之间只有“噼噼啪啪”的响声。
    跪着的那些僧人都露出高兴的表情。天神降临，是救他们来了。
    谢明承依次把明弘大师、玄谱、玄能的绳子砍断。
    明弘大师指了一下天竺人，谢明承又把他的绳子砍断。
    “怎么办？”谢明承稍声问明弘大师，他没有办法把这些人都带走，甚至不能带玄能和玄谱。
    明弘大师没理谢明承，对韩莞说道，“你们马上消失。”
    老神棍让他们消失，肯定有他的想法。韩莞没多想，搂着谢明承闪身进了空间。
    人和光、声音突然消失，那些人更被吓着了。
    他们只跪真主不跪任何神和人，没有下跪，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不可思议。那些跪着的僧人磕起了头，希望天神再次出现把他们带离险境。
    明弘大师走上前几步，看向一个人。
    那个人走出人群，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他的人用刀把僧人的绳子割开。周围的人让开一条路，明弘大师率先向那条路走去。
    玄谱和玄能紧跟其后，玄能嫌玄谱走得太慢，背起了他。天竺僧人受了重伤，被另一个僧人背起来，所有僧人都跟着明弘大师快步向外走去。
    韩莞和谢明承在空间里，只能听脚步声。
    他们猜测，明弘大师来大月国，就是为了救那些僧人。那个天竺僧人来到这里，应该是发展教徒，跟这里的其他教徒产生矛盾。明弘大师或许算到韩莞会来找他，正等着呢。
    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进了一座庙宇，天竺僧人同明弘大师交谈几句后，各自分开。
    明弘大师师徒去了后殿。他进了自己禅房，没让玄能玄谱进来，插上门。
    他坐上土炕说道，“出来吧。”
    或许吃了灵芝拇指的关系，韩莞此时没有犯病，搂着谢明承闪出空间。
    明弘大师看了韩莞一眼，神情莫明，转着佛珠念了一声佛，问道，“万里迢迢来这里，所有何事？”
    他居然没有一句感谢自己救了他的话。
    韩莞讲了一下病情，谢明承作补充。
    明弘大师问道，“韩施主用玄物杀人了？”
    韩莞想到火烧敌营，把多吉布的胳膊拧断，吓死章老头……她吓得一机灵。难不成，她的病是因为她利用空间杀了人，而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谢明承也想到了。觉得韩莞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利用空间杀人，他极是难过，给明弘大师深深一躬，求道，“求大师救救莞莞。”
    明弘大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个病，老纳治不了。”
    谢明承和韩莞的心一沉。特别是谢明承，脸都白了。
    他给明弘大师跪下说道，“您是高僧，有什么法子能求莞莞，求大师指点迷津。莞莞良善，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火烧敌营是为了救大梁百姓于危难，拧断多吉布的胳膊是为了不为月血继续害人，吓死章老头……是我，是我的主意，该我承担后果，该死的人是我，不是她。”
    说到后面，谢明承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此时他追悔莫及。
    明弘大师说道，“阿弥陀佛！火烧敌营，韩施主之所以无事，是因为没有人被直接烧死。拧断多吉布的胳膊，不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可最后一次，韩施主的确杀了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赐予韩施主玄物，是希望借你之手造福于苍生，而不是杀人。即使那人再可恶，也不是你借助玄物杀人的理由。”
    说到后面，声音冰冷的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谢明承跪坐在腿上，抬头望着韩莞，眼里盛满悔意。
    韩莞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真的死定了？
    明弘大师看看韩莞，脸色又缓和下来，说道“虽然没有人能救治韩施主，但韩施主已经自救了。刚才韩施主救了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包括得上天眷顾的老纳，以及摩拉耶大师。”
    韩莞和谢明承听了，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韩莞转过身用手摸胸口的那个小肉瘤，隔着一层衣裳，什么都没摸到。她不敢相信，把手伸进衣裳摸，那里光滑平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韩莞大喜过望，转过身对谢明承笑道，“那个瘤子没有了，我的病好了，我不会死了。”
    从极悲到极喜，让她流出泪来。
    谢明承激动地一下跳起来，拉着韩莞问道，“是真的吗？”
    第四百八十一章 认亲
    韩莞看到明弘大师平和的眼神，似曾相识的眉眼，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他突然离开大梁，不是不能面对她和前一世的过去，而是知道自己会闯祸，以身犯险，吸引自己去救下那么多条人命。救了别人，也救了自己，否则她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