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陆之昀习惯了将万事都藏在心中,自己抗,所以他还是不会将烦心事同沈沅讲。
沈沅眨了几下眼睛后,这才柔声问道:“官人,您在朝中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了?如果真的有,您可一定要同妾身讲一讲啊,妾身虽见识浅薄,却总能帮官人宽解宽解心绪的。”
她柔柔的话音一落,陆之昀却不解地问道:“为何要这么问?是从哪儿听见了什么流言蜚语吗?”
沈沅摇了摇首。
陆之昀在祈朝的地位属实特殊,既是一国之宰辅,又是皇帝的舅父,再加之先帝那道托孤的遗诏。种种条件加在一处,使他握稳了权柄,也成为了大祈朝的实际掌权者。
这样的一个权臣,无论是忠是佞,坊间对他的评价都不会太好听。
沈沅有自己的判断,并不会在意这些。
且近来的邸报上,也没有关于内阁首辅陆之昀的内容,大体都是些税律变革和官员吏治的最新要闻。
“适才在夜集时,妾身看官人,好似是有话想要同妾身说…所以妾身便猜,官人应是在朝中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话落,陆之昀英隽的锋眉蹙了几分。
沈沅便更加笃定,陆之昀欲言又止的原因就是朝中有了变局。
及至男人的眉眼因她那副关切的神情又冷沉了几分后,沈沅又柔声宽慰他道:“官人,就算您真的被人清算了…往后连爵位都没有了,妾身也一定会一直跟着您的。妾身…妾身不是在意富贵或贫贱的人。”
沈沅说着一腔吴侬软语,嗓音依旧温柔和绵软,语气却是愈来愈郑重。
陆之昀知晓了她藏的那些小心思后,不禁被气笑了,随即又很快地恢复了平日冷肃的神情,故意沉着声音问她:“沈沅,所以你觉得我主动带你去逛夜集,是因为要被人清算了?”
沈沅懵然地点了点头,巴掌大的芙蓉面上写满了“难道不是吗”这五个字。
陆之昀无奈地淡声回道:“没有要被人清算,你不要多想。”
这话说完后,适才存得那些旖旎的心思也削减了大半,也不欲再与她同在水里浸着。
沈沅跳进水里之前,还是存了些矜持的心思,里面穿了件荷色的心衣,外面还罩了件轻薄如蝉翼的衾衫。
等陆之昀将人从水里捞出来后,便见沈沅安安分分地站着,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可那薄薄的衾衫,却贴合勾勒着她在生养完孩子后,愈发玲珑窈窕的身形。
沈沅固然是个无心的,可眼下的美景,却大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引诱意味。
猩红的焰苗本就尚存着,只消起些小风,便能使其燃起熊熊的大火。
沈沅见陆之昀已经披上了外衫,单单薄薄的一层帛布也被他那满身贲张虬劲的腱子肉给撑了起来,那态势,简直像是他只消挣一挣,那件外衫就会随着他的动作裂开一个口子似的。
可平素他穿官服,或是襕衫时,却给人一种蜂腰长腿的高大峻挺之感。
沈沅没敢再将视线多落在男人的身上,却觉陆之昀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身体素质却丝毫都不亚于二十几岁的青年人。
都不说同她比,随意地在军营中抓个武将,那身形都不见得比他还要强壮。
她的骨头架子没被捣弄得碎掉,都是个奇迹了。
沈沅正胡思乱想着,却是丝毫都未察觉出,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并俯身看向了她赧然的小脸。
沈沅亦懵懵地掀开了眼帘,仰首看向了他。
“水里,还是回去?”
陆之昀低声问罢,含混着皂荚清冽的气息,也蓦地拂过了她的发顶。
沈沅怔了怔后,终是会出了他的心思。
她逢上这种事,面子还是有些薄的,自是不知该怎么回他的。
陆之昀却替他做了选择,待将她横着身子抱了起来后,嗓音低低地道了句:“还是回去罢,我不喜欢在水里。”
“……”
——
及至定昏之时。
折腾了一番后,沈沅的身体自是有些疲倦了,明日又到了要出府去监造书院的日子,本想着快些睡下,可小腹那处却没来由得泛起了痛意。
她猜出了腹痛的缘由,约莫着也到了小亲戚造访的日子。
而枕边人则呼吸清浅,应是已经入梦睡下了。
只那条修长有力的胳膊,还颇为强势地搂着她的腰肢,就连睡着了,动作间都尽显着占有的意味。
沈沅无奈地推开了他的手,等下地后,便唤守夜的惠竹拿来了月事带,谁料刚在湢室换好,漏窗外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落雨之音。
许是太久都没逢上过下雨了,沈沅都快忘了,自己每逢雷雨必犯心疾的事。
等那心口处蓦地犯起了难耐的悸颤时,便捂着心口,逃命似的往闺房里跑去。
甫一进了花罩处,便见内室也被人点了烛火,光影可谓是暖黄橘芒。
陆之昀阖着眼眸,背脊挺拔地坐在了床侧,倦意未消,待听见了窗外蓦地响起的雷声后,这才睁开了双目。
正此时,沈沅也飞快地扑入了他的怀抱。
陆之昀拥住了一脸惊慌的妻子,低沉的嗓音带着浓睡未消的沙哑,温声道:“又下雨了。”
沈沅心口那处的悸颤顿然消弭不见,弱声回道:“嗯,多亏妾身赶紧跑回来寻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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