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长平县,不是偶然,是有极强的目的。
他是被长平县孙秀才案件吸引过来的。
婵夏想到,之前在长平县,师爷曾经对知县说过一嘴,孙秀才的父亲孙义在活着的时候,曾经救过厂卫的一个掌事公公。
想必王堇就是被孙义父亲救下的公公。
就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长平县。
听起来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有人做。
“回头一定要好好跟阿爹讲讲这个事儿,谁说宦官都是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
婵夏从王堇留给她的点心盒里捏起一块果子,入口即化,甜入心扉。
这是她重生以来最痛快的一天。
不只是因为查到了害死阿爹的凶手,更是因为她从这个王公公身上看到了一种极好的象征。
“这是不是就是督主说过的...能量守恒定律?世间万物,善恶其实是有循环的。”
督主说的很多话,她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都仔细记在心里,遇到合适的机缘自然懂了,就比如此刻。
孙义帮助过王堇,这才引得王堇过来替他伸张正义,而机缘巧合,她从王堇手里拿到了通行令牌。
有了这块牌子,她不仅能保住阿爹,也能救更多人。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婵夏吞下最后一块果子,走进义庄。
李小公子解剖结果跟婵夏预想的一样。
虽然尸身胀得面目全非,但皮下出血点还是能查到的,通过比对,确认了与赖子周脖子上的扼痕一样。
凶手是同一人所为。
凶手先是将李小公子残害,又把目标对准赖子周,俩人死亡时间间隔了五天。
这俩死者一个在沟里被发现,一个在罕见人烟的胡同,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俩人生前也没交集。
唯一的线索,便是赖子周生前祸害的那个女子,她很有可能目睹了凶手残害赖子周,找到那个女子案件便能告破。
从义庄出来,就看见一道人影站在树下,一袭青衫,风吹过便有香味飘过来。
“李公子?”婵夏认出来了,这是李家大公子。
他身上的香味与婵夏收到的那瓶香一样,想必是思念亡弟,特意佩在身上。
“夏姑娘,可有发现?”
婵夏摇头,李钰眼里满是浓浓的失望。
“不过我该查的都查完了,你们可以准备李小公子的后事了。”
与李钰道别后,婵夏回到家。
陈四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抱着一坛酒狂饮。
“真的是他...他怎么能这样...”
婵夏见他双目赤红,舌头也有些大,看来是醉了。
“三伯父害咱们的动机是什么啊?”
动机说来也是荒诞。
陈三跟春满楼的翠儿好上了,正赶上翠儿年纪大了,想找人赎身,绕了一圈相中陈三了,陈三也被她迷住了。
翠儿这种大龄庸脂俗粉,无才无貌,赎身也要二十两。
这对陈三这种底层贱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原本陈三盘算着得到官府赏银10两,再来软磨硬泡陈四,凑钱过去,不成想出了差池。
赏银没拿到,又有婵夏拦着不让陈四贴补他,两家结怨。
本着他过不好陈四也别想舒坦的缺德加冒烟精神,他跑到同知那告密。
目的就是要打陈四几十板子,以此出心头恶气。
陈四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说完,抓起酒坛子狠狠灌了两口。
“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害我,害我也罢了,还想害我闺女...若婵夏有事,我以后如何面对点娘在天之灵...”
陈四趴在石桌上睡了,婵夏搀扶他进屋。
想着他醒来宿醉难受,家里又没醒酒药材,她便去了百草坊抓药。
顺便打探了下陈三那边的情况,打了三十板子,人抬回去了,命是保住了,不过怕是要卧床休息很久了,仵作这差事也丢了,以后一家人的生计都是问题。
活该。
婵夏一点也不同情陈三。
前世的情况,她大概也推断出来了。
前世是阿爹去的长平县,陈三留在衙门陪着知府验李家小公子。
就陈三那半吊子水平,肯定想不到提醒知府巨人观有可能炸,李小公子炸了以后,知府迁怒于陈三,扣了他的赏银。
陈三满腹怨恨,把责任推到陈四身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告密,害得陈四被打丧命。
陈四死后,陈三不仅没有半点愧疚,趁机吞并了陈四的家产,卖了陈四的家产赎了翠儿,连陈四的后事都不办。
陈三虽一开始并不想让弟弟死,但他后续做的每一步,都是罪大恶极,这种恶人,婵夏以为留他一条命已经是行善积德,又怎会出手帮他。
抓了醒酒药,回程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婵夏回头,只见一年轻小妇人站在她身后,满面憔悴,婵夏差点没认出来。
“巧娘?”
这便是她儿时的那位闺中密友,嫁给算命的巧娘,陈四找她男人谎称婵夏八字旺夫,她男人收了陈四一两银子。
婵夏现在看巧娘,脸上仿佛印着俩大字:一两
“阿夏,你近日...可还好?”巧娘吞吞吐吐。
“好啊,你呢?”婵夏见四下无人,心里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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