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病了,”顾朝朝非常耐心,唇角的笑有些阴森,“你觉得现在的我,能照顾侯爷吗?”
阿贵干笑一声,行个礼就逃了。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才进屋。
“夫人,奴婢服侍您沐浴。”红婵上前扶她。
顾朝朝避开她的手:“不用,你出去吧。”
红婵担心地看她一眼,还是听话离开了。
顾朝朝等她走后把门反锁,衣裳一脱就泡进了水中,冰凉的井水漫过锁骨,她顿时舒坦得长叹一口气。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李府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京城。明明是给皇上办的祈福宴,却成了自家女儿的捉奸宴,与李府一向不和的政敌们纷纷上奏,皇帝病后脾气就有些反复无常,听说这件事后怒气攻心,登时便下旨褫夺李父官职。
至于沈留该如何处理,皇帝倒有些犹豫。他倒是想将沈留贬为庶民,永昌侯虽然无能,却也忠君三十载,就这么一个嫡子,平日放在心尖上都怕会有不妥,若他在永昌侯昏迷不醒的时候下旨,未免有些不留情面。
他正纠结时,三皇子突然进宫,拿来了沈留并非永昌侯亲生的证据,皇帝顿时不再犹豫,直接下旨将沈留贬为庶民,世子的封号也在三皇子的建议下,落在了沈暮深头上。
一个时辰内皇宫传出两道圣旨,是绝无仅有的稀罕事,一时间京中议论纷纷,沈留和李茵茵虽然已经清醒,却也无力再改变现状,只能面如枯槁地接受现实。
京城中热闹非凡,而侯府一隅的小院中,顾朝朝任凭外面风风雨雨,她只管专心应付身上越来越盛的邪火。
沈暮深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侯府灯火通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预示着府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还未等他进门,门房便跑了过来:“二少爷……不是,世子爷,侯爷似乎要醒了!”
沈暮深一顿:“怎么回事?”
“今早阿贵瞧着侯爷手指动了,原来并非是错觉,而是真的。”门房一脸激动。
沈暮深眸色沉沉,抬脚朝主院走去。
主院中,寝房房门大开,小厮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时不时就有大夫出门透气,不等歇过来便又折了回去。
沈暮深如今是世子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侯府,往日欺负过他的家仆瑟瑟发抖,不敢到他面前碍眼,尤其是阿贵,看到他恨不得躲着走,倒是府中大夫与他没什么交集,看到他来了赶紧上前:“世子爷。”
“侯爷要醒了?”对于这个三个月前才认他的父亲,沈暮深半点感情都没有。
大夫微微摇头:“还不确定,若是今晚能挺过子时,应该是能醒的,若是不能……”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
沈暮深对永昌侯醒不醒的事并不关心,明了情况后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顾朝朝的身影。
永昌侯要醒了这样的大事,她怎么会不来凑热闹。沈暮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直接问眼前人:“夫人呢?”
大夫愣了一下:“夫人……小的也不知道。”
沈暮深蹙了蹙眉,正要再问,一旁经过的阿贵鼓起勇气开口:“回世子爷的话,夫人身子不适,从李府回来便歇下了。”
沈暮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世子爷?”
阿贵还想再叫他,可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非但不敢叫了,心里还默默祈祷,这位刚得了世子之位的少爷,能看在自己仔细照顾侯爷的份上,将来别找自己麻烦。
偏院寝房中,顾朝朝又一次从浴桶中爬出来,手脚无力地顺着桶边滑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等待恢复体力。
她不是傻子,知道一直泡冷水会生病,所以每泡一会儿,就会出来休息片刻。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她第十次休息了,浴桶里的水撒了一大半,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她只穿里衣坐在积水里,衣裳轻薄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透出里面小衣上的花纹,也透出了她的肌肤。
已经一下午了,她非但没有好一些,反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难受,顾朝朝头脑昏昏,颇为狼狈地倚着浴桶休息,好半天都似梦似醒,分不清今夕何夕。
许久,身体又开始不对劲了,她叹了声气,正要撑着地面往桶里爬,房门突然被推了推,顾朝朝一个激灵,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门外的人确定门锁着后沉声开口:“开门。”
听到沈暮深的声音,顾朝朝咽了下口水。
“朝朝,开门。”沈暮深尽可能耐心。
顾朝朝觉得自己真的药性上头了,否则怎么会觉得他连无奈都这么缱绻。
“再不开门,我就破门了。”他突然威胁。
顾朝朝:“……”刚才都是错觉。
为防止他真的破门,她只能忍着不适开口:“我睡觉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的人沉默一瞬:“下人说你身子不适,可是真的?”
“……回来的时候吹了点风,有些头疼,吃过药已经见好了。”顾朝朝忍得额头冒汗,才没在说话的空档哼唧。
“当真好了?”他问。
顾朝朝坚定回答:“好了,你回去吧。”
话音一落,门外便安静了。
顾朝朝屏住气息听了片刻,确定他人走了之后松一口气,手脚并用地往桶里爬,然而还没等翻进桶里,就直接被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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