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绥忍不住扶额,这哪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以前只听说过太矮会被人嫌弃,没想到自己长得高也会被嫌弃,他半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在心底流淌,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讲。
嘉回踮起脚尖拍拍对方的头,眼神无辜又懵懂:“是你说不再让我仰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狡黠地弯唇一笑,嘴边梨涡顿时晃花了宴绥的眼,他耳朵嗡嗡作响,无可奈何道:“好。”
——
不过两日,宴绥的膳食就大变了样,油腻的大鱼大肉全部撤了下去,只余下一些时令蔬菜,若如此也就罢了,偏生连米饭也被砍半,只剩下一碗。
宴绥每日还要和嘉回一道用膳,在她的灼灼目光下,别的一口都不敢多吃。
可腹中一旦没填饱,那便是饿得饥肠辘辘,宴绥白天在府衙一直忙着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夜里躺在床上,才真是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肚子时不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他的身心遭受到双重的折磨。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宴绥耐不住饥饿,翻身下床,要去厨房找点吃的。
已经快到子时,郡守府的下人们大多已经回房,即使留下几个还在主子门前守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光顾着自己打瞌睡了。
宴绥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厨房后,点燃小煤油灯,开始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将就着吃的东西,奈何寻了一圈,也只找着两个馒头,应该是下人们晚上吃剩下的,放得有些久,早就变得又冷又硬,宴绥犹豫着咬了一口,当真是难以下咽。
无奈,只得自己动手,但府上每日的食材都是清早新鲜供应的,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做的东西,翻箱倒柜找出一袋面粉,打算下碗面吃。
刚把面粉倒入盆中,还没来得及加水,宴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接着吱呀一响,门开了。
他脑中警铃大作,不明白这个时候谁还会跟他一样深夜出来觅食,难不成是今晚运气太好,吃面也能顺便抓个贼?
宴绥握紧手边的菜刀,刚想出去与对方正面一战,却在看清面前来人之时,吓得当场僵住身子,诧异道:“殿下?”
嘉回推门进来,看着他浑身戒备的模样,揉揉眼睛,疑惑道:“你在干嘛?”
“我……我……”接连我了好几个字,宴绥也没说出个理由,于是仰头看了看房梁,假意道:“睡不着,出来散散心,偶然路过,便想着进来看看。”
“哈?”嘉回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望向他手中的那物,倒不如相信他是梦游误闯了此处,要不然谁会散心还带着把菜刀,这是要防着谁呢。
宴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己手里那把菜刀正在月光底下晃得分外扎眼,他屏住呼吸,退至案台边,甩掉那把夺命凶器,冲嘉回笑道:“都是误会,我这就送殿下回去。”
他故作无事的模样甚是正经,只是这正经模样持续了没多久,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响花样打脸。
嘉回听见他腹中传来的咕噜声,再也忍不住地掩嘴轻笑,“还真是我误会了,但肚子饿又不是什么可丢人的事,大方地说你是出来找吃食的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总归是件不好直说的事。”宴绥摸摸空荡如也的腹部,慢吞吞道:“也不知怎么就突然饿了,所以想来厨房下碗面条吃。”
“那面条呢?”嘉回左看右看,没瞧见什么能吃的来。
“还没做好。”宴绥压低了声音道:“刚准备和面,就……”被你打断了。
眼下不仅是没得吃了,还被人当场捉住,前十几年的潇洒风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宴绥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
嘉回却不甚在意,自顾搬了张小矮凳,坐在一边,歪头看向宴绥,说:“你继续吧,不是说饿了要吃面,我在这儿看着,不打搅你。”
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儿盯着,宴绥便是想做也有些放不开手脚,思衬了一下,还是拒绝道:“睡一觉就好了,我也没那么饥不择食,何况厨房脏污,万一熏着殿下你。”
“就当是我想吃,你为我做行不行?”嘉回笑盈盈道。
见宴绥似乎有所动,嘉回再次笑着说:“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若是好吃,怎么也应该回宫跟阿耶夸赞你一番,毕竟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必须得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我做。”宴绥斩钉截铁,前面的话他都没记住,后面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入了耳。
有了这样的动力,何愁做不出一碗面出来。
说干这就干,宴绥麻利地点火烧柴,待锅中水热后,淋到盆中的面粉上,仔细地和起面来。
嘉回也不知他为何会这些,光是看着他不停揉搓的动作,就由衷地赞叹道:“你这手法瞧着竟不像是第一次,比我宫里的荷月还要熟练。”
“以往回府,会下厨帮祖母熬些汤药,见着厨娘们做过,所以留了些印象。”宴绥解释着说。
“原来如此。”嘉回不免又动容了几分,既感叹他对宴老夫人的孝道,也欣赏他的细心与聪明。
看着宴绥和完面,继续去加柴烧火,他忙碌个不停,再接着来把面团擀成面皮,只不过手法不太好,最后叠加面皮切成面条时,误算了尺寸,直接弄成了双拇指般粗细的骇人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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