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放缓,放轻,好像使不上力气,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我会离开冥界,让一切复原——”
话没说完,他的嘴被哈迪斯堵住,以吻封唇,辗转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纳西索斯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金弓,拿一只手去抵哈迪斯的胸口,试图把他推开。哈迪斯的手却用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腰,把他扣在自己的怀里,他吻得那样深,唾液交换,呼吸交缠,心跳也响映在一起。
那样坚定,不容置疑。
是爱他的声音。
纳西索斯彻底软了手脚,那些决绝的想法都被吞进了肚子,再冒不出来。
一吻毕,纳西索斯的气息紊乱,他张开柔软的唇瓣,好像等待采撷的鲜花,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的脑袋里,还有些缺氧的眩晕,却没有错过哈迪斯微哑的嗓音。
“不要再说这种话,纳西索斯。”
“我不爱听。”
“你是我的冥后,唯一的冥后。”
“这一点,不会更改。”
一字一句,落在他的耳畔,更胜过绵密的吻。
纳西索斯的目光闪了闪,他抿唇,嘴唇被哈迪斯磨破了,有点疼。
他一拳头砸在冥王的肩上:“气话,懂不懂?”
哈迪斯愣了愣,漫开丝丝笑意:“现在懂了。”
纳西索斯看不得他此刻的笑,好像在取笑他的小心思。他别过头,闷闷说:“算你今天表现好。”
哈迪斯捏他的手指:“以后也会做好。”
他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明明是要亲近,却透着股笨拙。
像他这样的家伙,也就只有他会喜欢了。
在伴侣看不到的角度,纳西索斯扬唇,露出个笑来。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心结解不开?
既然已经弄清楚金箭的真相,两位男神不再耽搁,准备回去冥界。哈迪斯催动神力,呼唤冥王战车——他们寻找厄洛斯的时候,那几匹拉车的马儿被放养在森林里。在等待的间隙,他们一起探讨怎样解开金箭的神力,他们对于这段感情的信心,就写在他们对视的眼神里。
一阵马蹄声渐近,冥王战车裹着烈风而来,在两位男神的面前停下。
纳西索斯被哈迪斯扶了一手,正要上车,就听见一把动听的女声,饱含担心地呼唤:“厄洛斯,我的厄洛斯,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只见驾驶黄金马车的太阳神赫利俄斯不舍离去,用金色的阳光为坐在白天鹅车上的阿芙洛狄特披一层轻纱。金发的爱与美的女神实在太过美丽,把奥林匹斯神山的美景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她的眉眼那样艳丽,让人移不开视线。
天鹅车很快落在草地,阿芙洛狄特从车上下来,裙带翻飞,好像一只蝴蝶,扑向她可怜的儿子,将狼狈的厄洛斯抱在怀里,解开他身上水做的绳索。她蹙眉时,显得那样忧郁,清风都不忍心,温温柔柔地吹过,拂开她眉间的褶皱。
看热闹的宁芙们却在阿芙洛狄特到来时,如受惊的小鸟般四散逃开。她们比阿芙洛狄特那些贪恋美色的情人更清楚——这位爱与美的女神除了相貌十分优越,同样突出的还有她对儿子小爱神的偏袒。
她们曾经受过厄洛斯多少欺辱,阿芙洛狄特并非完全不知情,但她从来不会阻拦,甚至在厄洛斯碰壁的时候,她还会为他排除困难。每当他恶作剧成功,与她分享,她笑得比他还要开怀,像风中乱颤的花枝。
毫无疑问,小爱神的恶劣不单单是继承了战神阿瑞斯的脾气,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阿芙洛狄特的纵容。此时,厄洛斯一改狼狈不堪的模样,无神的双眸都重新焕发了光彩。他用无法视人的双目寻找他的母神,偎在她的怀里,将她拥抱着他的手紧紧抓住:“母神,不要让他们走!是哈迪斯和纳西索斯,他们狠狠地揍了我,抢走了我的神箭,还夺走了我的视力!”
哦,告状。
纳西索斯挑唇,没有忌惮,只有讥诮。
哈迪斯更是无动于衷,把那被愤怒浇灌的两母子无视个彻底。
见纳西索斯没有动作,他低声问询:“怎么不上车?”对于厄洛斯的控诉竟然连回复都免了。
这样的态度惹恼了阿芙洛狄特:“站住!”她用命令的语气呵斥两位男神。众神的优待让她习惯了这样高高在上,她拧眉怒视哈迪斯,嗓音因为气愤而颤抖:“冥王陛下,你有义务向我说明情况!我的儿子被你和你的冥后打得鼻青脸肿,现在他失去了光明,你们还要夺走他的金箭——”
想想厄洛斯往日快乐的模样,再看看他现在这样凄惨的形状,阿芙洛狄特只觉得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痛得她难以忍受。她颤着手,抚过厄洛斯高高肿起的脸颊,听见他重重的抽气,更加怒不可遏:“道歉!你们必须给厄洛斯道歉!”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阿芙洛狄特神色凛然,好像雅典娜主宰的正义已经站在她这一方。
作为一个女神,在神界本来属于弱势,她却敢为自己的儿子与冥界的主宰对抗,传出去估计也是一桩以母爱战胜邪恶的美谈。
纳西索斯却觉得好笑:“爱与美的女神,到底是愤怒让你失去了理性,还是你天生就不具备这笔宝贵的财富?”
“你什么意思?”阿芙洛狄特不耐地打断他。她紧皱眉头,气势汹汹:“你不要跟我废话,让哈迪斯给我回答!”在她看来,棕发的男神只是一个出生山林的卑弱小神,因为一张出色的面孔被冥王看重,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还不够资格和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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