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唇,好整以暇地望她:“我仰仗的,可不是冥后的身份。”说话间,他挽住哈迪斯的手臂,姿态亲昵地靠向他:“我的靠山是冥王陛下,是即使金箭解除,也依旧爱我的冥王哈迪斯。你就不要羡慕了。”
“嗤。”
真损。
波塞冬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刚害得人家失去了那么多追求者,现在就拿伴侣来炫耀,这也太……招他喜欢了!
阿芙洛狄特果然被气得要炸,声音发抖:“你——!”
纳西索斯毫不犹豫地拽住伴侣的衣裳,声音比她更大:“哈迪斯,你看,她又要骂我了!”
阿芙洛狄特顿时没了声音。
她被哈迪斯用冷冷的目光瞥了一眼,心直接堕入冰窖。
阿芙洛狄特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神明,但她从来只捧宙斯和她的情人,在其他神明面前高傲惯了,难免有些轻狂。此时她理智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激动的态度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其他神明看了笑话。
这次失意让她充分认识到了,繁花之下有无数绿叶和污泥。众神都是有两副面孔的混球。她得意的时候,他们没有不逢迎的,对她都是友好的笑脸;现在她被铅箭所害,丢了个大脸,他们就变了,躲在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后面,窃窃地笑着,用看热闹的目光打量她。
她的脸火辣辣的,心更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但是她的头脑反而更清醒了。
她不能输。
无论是气势,还是最终结果。
她不能输。
阿芙洛狄特清楚地认识到,硬来是不行的,失去了情人庇护的她甚至没有资格被执掌冥界的哈迪斯视为敌对,她只能求助无所不能的神王宙斯。
能庇护她的,只有他了。
“神王陛下,您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发生,您就这样看着您忠实的拥趸被冥后羞辱?冥后纳西索斯行事乖张,自从他出现在冥界以后,先是蛊惑冥王,接着败坏冥府的风气,现在居然胆敢在众神的宴会上作恶,您不能放任他啊!”
阿芙洛狄特一口一个大帽子,直往纳西索斯头上按。她深谙说话的方法,有些话就要真真假假的说,含含糊糊的说,每个神明都有一个好头脑,会自己去揣测,哪怕她根本没说一件具体的事,他们却能想象出千千万万件。
然而,她算错了两件事。
第一,众神除了有丰富的想象力,还有眼睛,有耳朵,有记忆,有心。
第二,神明并不比人类理智,他们的情绪很容易就会被煽动。
在她话语未落的时候,塔纳托斯就拍案而起:“阿芙洛狄特,你好端端一个神明,怎么害了人类的癔症?你都在瞎说什么!冥后和冥王好好的,我们都有眼睛看着,就你非说冥后蛊惑冥王,你是不是睁眼瞎!”
单说这一件还不够,他又想起阿芙洛狄特先前的话,瞪眼看她:“再说爱情箭的事,你装什么装,冥王会中金箭不就是因为你的儿子贪玩,拿箭到处乱射?!你倒好,反而拿这件事来攻击人!你当爱神很了不起么?你玩弄别人的爱情无所谓,别人玩弄你的爱情就叫羞辱?要我说,这不叫羞辱,叫报应,你就是活该!”
和纳西索斯呆得久了,直性子的塔纳托斯也学到了他怼人的本领。只是纳西索斯怼人的时候,像棉花里藏着针,总是令人出其不意,扎最痛的地方;塔纳托斯却不然,他是噼里啪啦一顿猛说,就像暴雨骤降,险些把阿芙洛狄特砸昏了头。
塔纳托斯说得急,众神险些被瓜噎死。好不容易等到塔纳托斯说完,他们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阿芙洛狄特和冥府的两位主宰还有这样的渊源,就这,她今天还往枪口上撞,被收拾是真的不冤!
阿芙洛狄特被骂得语结,她无数次想要反驳,就是没有塔纳托斯语速快,没有他嗓门大,抢话都抢不赢他,气到最后都憋在了胸口,嘴唇也是气得煞白。
纳西索斯欣赏着她憋屈的样子,对于塔纳托斯的表现很是满意。
赫尔墨斯在人群中看他,见他笑意盈盈,只觉得好笑。阿芙洛狄特如临大敌,恨不得把他吃了,他却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还笑话她。阿芙洛狄特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塔纳托斯骂了阿芙洛狄特以后,又有其他冥神痛斥她。
宙斯的脸色渐渐阴沉,仿佛有雷云凝聚。
看热闹的众神纷纷屏息,左右看看,不知道神王的雷霆怒火最后会落在哪一方的头上。
是叫嚣着的冥神?
还是先招惹对方的阿芙洛狄特?
宙斯的表情已经十分不耐,赫尔墨斯决定推波助澜,让阿芙洛狄特得到她应得的“奖赏”。他看向身旁貌美的宁芙,问:“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那个宁芙似乎有些诧异,抿唇看他,没有说话。
“不要这么戒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赫尔墨斯说着,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想,正义不应该势单力薄,哪怕他是冥后,他也需要舆论站在他那一边。他制裁了阿芙洛狄特,保护了被爱情践踏的众生,他不该受雷霆惩罚。”
他说这话时,神情并不严肃,只是在随意中透着股认真。
在奥林匹斯神界,谁不知道神使赫尔墨斯能说会道?他总能说服别人接受他的观点,但他用的话术和阿芙洛狄特很不一样——他靠的不是奉承和讨好,而是用平实,甚至轻松的语言打动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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