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为皇家祭祀流程非常复杂和繁琐, 往往提前几个月礼部就要开始准备。皇帝提前三天斋戒,准备审阅祝文, 查看玉帛、香烛等祭祀所用物品,由銮仪卫用龙亭送至天坛。
然后就是皇帝亲临天坛, 开启隆重且繁琐的祭天大典。迎神、进献玉帛、牛羊、诵读祝文等等, 然后是各种献礼,就连礼乐歌舞都要更换数次, 礼成回宫还需宴请百官。
就因为流程太多太复杂,导致太子和大阿哥因为其中一个环节的先后顺序发生了分歧,于是两个人开始争论起来。
太子从小就跟着康熙参加祭祀, 从九岁开始就开始一个人独自参与小型祭祀活动,跟礼部打过无数次交道, 对于祭祀流程自然是相当熟悉。
大阿哥也是这两年, 快要成年了,才跟着康熙出席祭祀活动,其实对于祭祀的整个流程, 并没有太子那么熟悉。
太子在书房正中,负手而立,看起来就是谦谦君子的模样:“按照礼部的规矩,就该是诵读祭文在前。”
三阿哥站在太子身后, 听到他说完,频频点头:“按照流程, 应是如此。”
大阿哥在另一边, 站姿要随意许多:“上次汗阿玛就是先祭酒。”
“不可能!”
“汗阿玛是天子, 他怎么会错?”
“……”
四阿哥就站在一旁,安静的听他们吵。不像三阿哥那样态度鲜明的战队太子,当然,他也并不赞同大阿哥。
这时候,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一脸好奇的打量他们。
三阿哥一眼就看到了他:“哟,小七过来了。”
门口偷听的小家伙被发现了,只能蹦蹦跳跳的走进房间。
四阿哥摸摸他的头问道:“路上累不累,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儿?”
小孩子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胤祐摇了摇头:“一点也不累。”
四阿哥又问道:“老六的病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小家伙拍了拍哥哥的手,“六哥已经完全好啦。”
四阿哥露出个很浅,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的笑容:“没事就好。”
胤祐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太子和大阿哥两个人脑袋朝向不同的方向,一人看着一边窗户,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小家伙走到他俩中间,看看太子哥哥又看看大哥:“你们怎么不吵啦,继续呀?”
……
大阿哥和太子对望一眼,都没说话。
小家伙拉着太子哥哥的手晃了晃,太子低下头来看他,没憋住,笑了起来。
于是,小家伙另一只手又去拉大哥:“你们俩为什么要替阿玛操心呀,是课业不够多吗?还是点心不好吃?”
大阿哥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在自己腿上,太子也忍不住,一巴掌落在他翘起的小屁股上。
行宫虽然凉快,但是对于胤祐来说也不好玩。康熙本来是要带着几个儿子出塞外巡幸,顺带着行围。
但六阿哥生病这个事情一耽搁,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陪着太皇太后在这里住几天。时间刚进入七月,天气稍微凉爽一些,便起驾回宫。
今年汛期的时候,河道总督靳辅向康熙呈上奏折,说是黄河又决堤了,附近的村庄、房舍、农田损失惨重,还有人员伤亡,受灾面积极大。
因为黄河的事情,康熙前年还特意南巡了一趟,亲自敲定了一系列河道治理的方案,修改入海口,清理淤积的泥沙,新修堤坝等等,并且说过,不管花费多少银两,在所不惜。
可是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这两年一到汛期,就会传来黄河溃堤的消息,搞得康熙每年都要为这个事情寝食难安,还要和大臣商议善后事宜,抢先赈灾、灾后重建,继续治理河道……
今年的水患尤为严重,奔腾的黄河之水犹如一头咆哮的猛兽,挣脱开堤岸的束缚,席卷过周围的村庄,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以及经济损失。
一夜之间,多少百姓被淹没在河水中,还有更多人流离失所。这些不只是奏章上的一个数字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鲜活的生命。
帝王疲惫的靠在龙椅上,大概当年祖宗凭借武力入关之时只想到了这片徒弟的富饶,一个千百年来靠捕鱼和狩猎繁衍生息的民族,当他们的子孙后代成为这篇广袤大地的统治者时,将要面对的重重考验。
武力能打下江山,但武力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自少年天子亲政以来,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科举一甲前三只取汉人,开博学鸿词科,希望以此招揽大批前朝学子,外廷官员多以汉人为主。
有的汉人誓死不肯入仕,也有人扶摇直上官职封疆大吏,例如于成龙、靳辅、张英、汤斌等人。
帝王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汉人选择入仕,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气节,心甘情愿臣服于满人,一心想要升官发财,大富大贵。
事实上他们个个清廉自持,于成龙去世之时除了官服,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他们心系苍生,恪尽职守,风骨与气节都体现在为官之道上,是真正的胸有乾坤。
康熙自己不吃不喝不睡,他的议政大臣也陪着他不吃不喝补水,拟不出个切实有效的赈灾方案,大家都别想回去睡个好觉。
此时,太子也在一旁观证。身为储君,这也是他今后登上皇位的必修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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