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第一次学游泳,一头被迫扎进了水里,四面八方都是微妙的压迫感。
冲击着视线,耳朵和口中都被灌进了水,整个人变得沉甸甸的,直直往下坠。
有个声音在耳边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别的小孩玩半个小时就会了。”
“你是不是想偷懒?好,不准带游泳圈。”
当时太小,人生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以为这样的片段只是一段小插曲,一种激将法。可等她越长越大,才发现人生其实就是复制黏贴。
“让你演个戏怎么这么费劲,我拜托了多少人才让你进去,你打算就用这张臭脸去试镜吗?”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没有我,谁会用你?”
“就算不睡觉也要背台词,学习的事就应该在学校完成,成绩也绝对不能输给别人,上次期中怎么退步了?知不知道又要被人拿来做文章,让你不要去游乐园你非要!看吧,没一样做得好。”
“你就不懂得感恩吗?”
她为什么要感恩?就算是父母,也可能是孽缘一场。
从十五岁进KA开始,她走上了叛逃的路,虽然更加的辛苦,失去光环,一个个摘掉童年就被强加在身上的完美人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也没有变得特别糟。
最重要的是,她解脱了。
隔着摄像头,她好像在凝视着虞颖的脸,一如既往的愤怒和失去控制权后的慌乱,说实话,脱离剧本后,的确很难看到程影后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她已经不在了,相比悲痛,说句大逆不道的,其实更多的是自由的快乐。
她太开心了,眉眼里都写满劫后余生。
这一段,看得在场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彻底区别于被NG掉的那四次精湛演技,这一场的效果看起来更加的有血有肉,连头发丝都能感受到她被偷来的快乐填满。
计划进行的片段已经结束,监制习惯性地看向游熠,见他没有就此打住的念头,只能挥手让灯光师跟上。
放松下来之后呢?
孟佳欣观察着周围,陌生,远离喧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逃离了就能在这里躲避地生活下去吗?
旧的烦恼暂且搁置,新的顾虑再次出来。
她不确定有没有信心。
笑容褪去后,眼神空空,只剩怅然。
到这里反转的两种情绪,游熠非常满意,在深圳的最后戏份结束,剧组的工作人员捧着花束上去。
还没杀青,但也寓意着在一个地方的开头结束都十分顺利,送花最吉利。
游熠检查完影像后,隔着互相合影的人群看了会,没发现虞柚,一个小演员从她的保姆车上下来,吃力抱着蛋糕和花束,被工作人员牵着去找父母。
虞柚在车上接到他的电话。
“怎么不收花?”他问。
“晚上就要走了,比起处理掉,还不如送人,”她话里还藏不住尖锐:“难道你还要检查?”
“嗯,”他说:“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反问:“我很容易生气?”
游熠笑了:“显而易见。”
她沉默着,终于松口:“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会记恨你。”
他很快速的:“对不起。”
道歉的态度诚恳到抛弃了本身为了电影的立场,虞柚讶异地眨眨眼,斟酌着再往下说什么,车窗被从外面敲了敲。
她降下,看到同样拿着手机的男人。
她卸了妆,懒得打理头发全部包在一起,整张脸的情绪能一眼看完,不轻松,明目张胆地挂着脸。
脸颊还有点红,分不清是被气上头还是单纯热的。
“如果你想听我说没关系,”她放下手机,“那得失望了,显而易见,我也不是容易消气的人。”
他从窗外递进来一束干花,不是提前准备的,很明显就是在这块山地里找来的临时演员。
“这算什么诚意。”
“想象一下它的绽放和枯萎,也算是把它的一生送给你。”
*
她摘下雏菊,夹进剧本里,连同带着一起飞离这座城市,在接近晚上十一点时,一同抵达海岛。
新的拍摄地,还需要花两天的时间重新整理场景,她会有短暂歇口气的时间。
在等行李从传送带里出来时,哆啦捏着临时加进来的策划书问她:“姜桃的综艺也在海岛,她的团队问你这两天要不要作为飞行嘉宾去录制一期。”
虞柚:“?”
哆啦说:“你们的热度还在,想趁现在互相加持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一天的话,没什么问题,”虞柚想了想:“她小舅舅肯放假,我就去。”
一分钟后,哆啦又小跑回来:“游老师同意了,说明天会安排车送你过去。”
双方同意后,节目组连夜在官博放了下一期的预告:【姜桃最好的朋友即将做客】。
非常的万众期待,大家都叹:桃桃红柚又要合体了!!我嗑的CP营业好勤快!她们是真的!!
真不真没人知道,有人的痛苦面具是真的提前挂起来了。
当晚,姜桃难得收到游熠主动发来提醒的微信,在看清内容后,满头问号地从沙发上坐起。满脑子卧槽,转头看到凌宸从楼上下来,忍不住暗示道:“明天虞柚要来。”
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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