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为何,白岐玉的怒火非但没有降低,反而燃烧的更旺了。
他发狂的回头:“不是不来吗?还跟着我做什么!走!”
kaico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很焦急的冲过来,大手小心翼翼的去抓他的手,嘴里呜呜呀呀的。
白岐玉用力甩开kaico的手,一咬牙,把人狠狠推倒在地。
“不要跟着我了!”
kaico还是跟来了。
他没有再冲到白岐玉的面前,也没再试图去碰他。对于白岐玉的谩骂和驱赶,也不再有更多的反应,只是露出一种很哀切的,很委屈的表情。
每次回头,白岐玉就能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试图把自己藏在树后,等白岐玉回过头去,再悄悄跟上来。
他这样,白岐玉心里很不舒服,有种欺负小孩、欺负小动物的倚强凌弱感。他又不想低头,觉得自己并没错。
“一个没有脸的怪物而已,都不是真的,是做梦,”白岐玉紧紧闭上眼,“你怎么会对他产生好感呢?真是疯了……”
终于,森林的“尽头”,到了。
竟然是一座矮矮的小山。
很可爱的那种小山头,像个趴在陆地上沉睡的包子。
白岐玉眼尺估计有百米高,尽管没有上山路,约莫一两个小时就上的去。
为了以防万一,白岐玉绕着山边儿,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个山……”白岐玉挠挠头发, “是不是爬上去,就有什么,呃,任意门啊,或者线索之类的东西,能让我醒来了?”
谁也说不好。
但看惯了一望无际的溪水与河畔中,猛地出现与众不同的景色,白岐玉不可能不尝试。
他找了一根粗树枝当拐杖,试爬了一小段路,感觉土壤很扎实,不会爬着爬着滑坡,就继续往上走了。
植被越来越稀疏,到半山腰的时候,地面裸露出了干燥的泥土与石块。再往上,草都零星了。
白岐玉不懂地理,却也感到了奇怪,不到百米的山,不至于植被垂直带有这么明显的区别吧?
而且,小山上竟然有虫子的,蚊子一大团聚集在水洼处,还咬了白岐玉的胳膊一口。至于动物,白岐玉没有亲眼看见,却也发现了疑似兔子洞的窟窿。
在几乎荒漠化的迫近山顶处,白岐玉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他回首,望向山下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到不真实的森林,只觉得恍如隔世。
身前,是荒凉枯竭的黄土地;背后,是天堂般的森林。
白岐玉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正位于虚拟的天堂与真实的地狱之间,后退,是虚假的美梦,前进,是苏醒的痛楚,于一念之间。
活在梦中难道就不算真实吗?活在现实难道不是噩梦吗?
他迈不动脚步了。
混乱中,他突然想起了kaico。
他朝山下望去,哪儿都没有那个傻乎乎的身影了。
心很沉的坠了下去,是一种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的感觉。
“kaico!白岐玉失态的高呼,“你还在吗?”
“kaico——”
山中,被噪音惊起一片窸窸窣窣的逃亡。
“kaico……”
白岐玉的声音失去了力气,几乎消失不见。
哽咽随着错乱的山风离去,白岐玉知道,kaico不会再出现了。
他怔愣的看了一会儿高处的风景,又看了一会儿很远天际外的太阳,终于抬起脚,继续朝山顶走去。
一片荒芜中,距离山顶还有十来米的地方,白岐玉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小的,蘑菇一样的东西。
漆黑、泛着水光的表面,像是活的,尚在随着风声颤动着呼吸。
而且是那种很q弹的、膏状体的感觉,莫名的,让白岐玉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些龟苓膏。
他不免失笑,觉得自己心态是真的好,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吃呢。
而令人感到心烦意乱的,不是这怪模样的“蘑菇”,而是蘑菇身上贴着一片又一片的纸。
密密麻麻的,像符篆,又没有字,那种极其老旧的、似乎一碰会碎的黄表纸的最上面,有一张崭新的红纸。
虽然新,但红纸是唯一露出无限碎纹的纸,上面写着一串串晦涩难懂的满文与蒙文交杂的咒文。只有最下方有一个小篆的字。像落款。
“靖……?谁?”
白岐玉不记得自己认识名字里带“靖”的人。
白岐玉不敢贸然去碰这个一看就很邪门的怪东西,又去看被盖在下面的黄表纸。
上面的咒文就更他妈看不懂了,好歹红纸上还能看出来个语系,这上面的都是些鬼画符,不属于任何已知语系的怪图样。一个字也没有。
许久,白岐玉咽了咽口水,手指伸向红纸……
直觉,逻辑,或者说,霍传山的那群狗屁不通理论里的“预言”,都在告诉他,撕掉这张红纸,他就能得到答案。
手指碰上红纸的一瞬间,白岐玉浑身产生了一股过电的震颤。
他清醒了不少。
“不对?我是要上山顶的……”白岐玉后退几步,“对,先爬山,这东西又跑不掉,等上了山,回来再弄也不迟。”
他擦了一把后怕的冷汗,继续朝近在咫尺的山顶进发。
变故突生。
kaico猛地冲了出来,一只手抓住红纸,撕扯下来,另一只手……
把白岐玉推下了山。
一系列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白岐玉没能做出反应,就结束了。
身体腾空的一刻,在白岐玉不敢置信的视线里,kaico突然笑了。
他还是没有眼睛,但他的笑容缀满了属于人的温暖。
“……祝……祝祝,祝你,平安喜乐,万事顺遂……还有,再见……”
“谢谢,你的名字,谢谢你给我的……生命……”
“你!”
白岐玉从山腰跌落。
跌落、跌落……
他晕过去。
不,他没有晕。
从几十米的高度摔落,他理应轻则失去意识,重则粉身碎骨,可他清醒着,感受着坠落的全部过程。
风与景色消逝的速度都变得很慢,甚至不及kaico融化湮灭的过程。
像一只橡皮从色彩最缤纷的画中部分开始擦拭,那个没能长出眼睛的小怪物,就这样消失无踪了。
然后是梦幻的森林、波光粼粼的溪水、以及烤的人暖洋洋的太阳。
在黑与白、光明与黑暗,以及混沌的边界,白岐玉在坠落。
他从高高的光明中下坠,下面,是无穷尽肉沫之海,没能找到主人的手、脚、五官在疯魔般渴求的等候。
他轻轻的瞥去眼,去看下方显得很可怜的异端器官们。
它们如海流中的泡沫,或者说随着洋流汇聚一起的塑料垃圾,密密麻麻、满载怨念与死气,无处可属,无法降解。
视线触及的一瞬,那些漆黑之水又停止了蠕动,像士兵屏息等候他们的将领发号施令。
“……你们这是怎么了?”
“……真可怜……”
白岐玉闭上眼,轻轻坠入了怨念与悲恸之海。
大片肉粉色的液体如鲜嫩水果碎裂在地,争先恐后的蔓延开来,只是这一次,带了狂躁与愤怒之意。
第81章 重返靖德
白岐玉本以为这一次醒来后, 会在慵懒柔软的大床上。
或者铺着兔毛地毯的飘窗,阳台地板,客厅玄关前。
总归在弗兰克林花园。
但都没有。
白岐玉怔愣的看了许久的天花板,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漏水黄斑, 才反应过来, 这个房间, 是搬离已久的老国土局宿舍的卧室。
他正躺在空无一物的床垫上, 窗户开着, 被风吹的吱吱呀呀的响,看来轴承的锈几日不见又严重了。
被遗忘的黑天鹅绒窗帘飘起来, 轻柔的刮过脸颊,像欢迎他回家。
为什么会是这里?
白岐玉心想难道又是“时空转移”, 但不对, 这房间空旷的像样板房,俨然是搬离后的模样, 并不是回到了过去。
只有一些价值低、运费高的家具还留着, 例如身下的床垫、角落歪着的布团沙发。
“这也太奇怪了?”白岐玉不安的喃喃道, “搬走三个多月了, 这么好的地段儿,怎么还没租出去?
很快,白岐玉又自己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一是这房子、乃至这小区,被凶杀案缠身,很难忽悠到他这种的傻子;二是长盛青年公寓竣工, 吸走了客源;三是从真合同上来看, 房主是张一贺, 并不是孔连春。
而以张一贺的性格, 这房子断然是给他白岐玉留着的。
撞邪(玄学) 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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