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好了衣裳,又朝床上女子看了看,便出了门。
门口拦路的两条小狗被他轻脚踢开。
小狗对他向来没脾气,从地上爬起来,讨好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追着他的脚跑着闹着。
从娶了周梨花进门后,赵归还未下过厨,如今自知自己昨日过分了,今日便主动下了回厨。
也没做什么复杂的早饭,不过是煮了一锅粥,蒸了些咸菜,想了想,又从侧屋里掏出两个鸡蛋放到煮粥的锅里煮了。
鸡蛋比粥先煮好,他将鸡蛋捞出来,搁到凉水里放了会儿,才又拿出来拨了皮,放到碗里端到床头。
见她此时已穿好了衣裳,便道:“若是身子不爽利,继续躺着就是。”
周梨花摇头:“褥子脏了,得洗。”
他将装着鸡蛋的碗塞到她手里,道:“吃了再说。”
周梨花往碗里一看,微微蹙眉。
当真好生奢侈,但想到这些日子时不时吃的那些零嘴,比较起来鸡蛋反倒算不得贵了,还能补身体,倒也不再说什么。
叫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吃了一个鸡蛋后,赵归又叫她把另一个吃了。
若是平时,她心中定然会十分感动。
但一来这些日子,日日被赵归用奢侈的零嘴哄着,便是她说了不愿吃,人家还是照样买,逼得她慢慢习惯,如今倒是不心疼这些小钱了。
鸡蛋没有零嘴贵,她自然更不心疼。
另外她今日腰酸异常,还有某处每走一步都难受的慌,走起路来还别别扭扭的,这般要是出去怕是被人笑话,今日也不敢出门了,自然让她对赵归起了两分埋怨。
便朝赵归瞪了一眼,没给他好脸色,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没好气的嘀咕了句:“当真是个会败家的。”
她却不知,她这般含冤带嗔的一瞪,直瞪得赵归身子一酥,体内宛如许多虫子爬般的难耐。
周梨花自是全然不觉,这般做了之后,便觉得心中解气许多。
吃了早饭后,赵归便出门了,走前也没说出去做什么去。
而周梨花心中还别扭羞耻着,自然也不愿意主动问。
寻常赵归一向是个话少的,每次都是她问了,他才会说,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是彻底习惯了。
赵归今日其实没什么事做,他出门后直奔西街的最大的药铺。
东街也有药铺,但东街的药铺没有西街大,且里面只卖些寻常发热或是跌打损伤的药,这类妇科用药自然是没有卖的。
药铺掌柜的刚刚开门,见有生意上门,自然热情的接待。
但见此人身子强壮,虽然脸黑但也能看出眉眼间并无病态,于是便问:“您是给家中何人买药?”
赵归道:“妇人,受了些伤。”
药铺掌柜见他神色坦然淡定,自然而然觉着是寻常的外伤,便又问:“是皮下淤青还是破皮流血,若是出了血且出血多,需得去医馆,若是出血少,我这边可给开些止血药粉。”
赵归沉吟一瞬,道:“同房时伤着了。”
药铺掌柜下意识道:“那也得看是皮下淤……咳!咳咳!”
药铺掌柜话未说完,当场猛咳起来。
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开药铺也开了好些年,平时来买这类药的倒也不是没有,但多数是女子蒙着面,趁着天黑偷偷来,每次支支吾吾说不出病情来,这等情况多了,他也就练就了一份眼力,只要女子上门,三两句话便能知晓对方需要上门药。
但这位客人瞧着彪悍,从进门也未见半点羞耻或是不自在,反倒神情淡定的很,本来也极少有男子愿意为家中妇人出来买这种药物,他便没有往那方面想。
导致这人说出这句话,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只惊得一顿猛咳,差点将肠子给咳出来。
好容易稳住,掌柜瞪着眼睛问面前的男子:“当真是开妇科药?”
赵归面无表情地点头。
掌柜迟疑地又问:“你……可知伤到了何种程度?”
赵归皱眉:“红肿,可能有些出血。”
掌柜转身,配了副药出来,又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份膏药,道:“外敷加内服,三日内不能同房。”
赵归拿了药,结了账转身走了。
掌柜却摸了摸胡须,自言自语地嘀咕:“今日也算是多长了分见识。”
回了家之后,赵归便拉着周梨花进屋。
将两只缠在他脚下的小狗踢到一边,关上门窗。
周梨花将他这般做派,还当是赵归有什么事要与她商量,当下也是配合的很。
等关了门窗,却听赵归道:“我给你上药。”
她顿时涨红了脸,心中骂道:这人莫不是当真半点脸皮都不要了!
青天白日的,竟说出这般孟浪无耻之言,简直……简直就是流氓。
心中这般腹诽,她转身便要开门出去。
却又听他道:“三钱银子买的药,不用便亏了。”
她顿时痛心疾首地转身道:“不过就是些小伤,养养也就好了,你买这么贵的药做什么!”
三钱银子也不是大水里捞来的,正常情况下,一钱银子都够家里吃一个月了。
他这一出手,家里三个月的伙食就花出去了!
她如何能不心疼。
但也就只能心疼心疼了,也不敢指着他骂一顿不是?
她是有些怵赵归的,不敢明面上骂,更不敢跟他动手,如今只恨自己昨日下手太轻,应当再多给他背上留几道印子才是。
今早她便瞧见赵归背上一条一条的印子,自然知道那都是自己挠出来的,当时还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如今道恨不得再添上两道。
但想归想,她自是不会真的做。
药也不能浪费,毕竟是花了三钱银子买的,珍贵着呢。
她便从他手里把药拿来,道:“我自己抹就是。”
赵归伸手卡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盯着那双明显带着恼意的眼睛看了看,道:“还气?”
她挣了挣,挣不开。
鼻子一酸,眼睛便泛起了雾水,因着被捏着下颚,声音难免含糊不清:“你捏疼我了。”
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随后泪水便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从她脸颊上滑落,落到赵归有些黑的手上。
她只觉得委屈极了。
本来早上起来因着身体不适,便有些委屈,如今被这般毫不怜惜地捏着脸,加上原本压抑的情绪,便入潮水般涌出,化作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
赵归愣了,实在没想到,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
他手下根本没用力。
不过见人一哭,他还是连忙松了手。
第26章 好书
因着铺子已经修建好,这两日赵归便将铺子打扫一番,又从木匠那定了扇门装上,还做了匾额,给铺子取名:赵家打铁。
这般便算是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若说让周梨花觉着欣喜的,便是从招工告示贴出去后,这两日几乎每日都有人来问铺子何时开张,就等着她家铺子开张了打铁呢。
后来听人抱怨西街铁铺克扣铁料,菜刀打的纸片儿似的薄,随便剁些稍硬些的东西,便嚯了口子卷了刃,转头又得花钱补。
况且自从赵归将铁料卖给西街铁铺的孙家兄弟后,细节铁铺就开始涨价。
孙家兄弟是聪明的,并不一下将价格涨上去,而是今日说铁料进货价格涨了,便一两铁料多加两文钱,明日又说要开始收打铁的费用,但就算收费,也是从低到高了收。
西街铁铺便是这样隔两日涨一次价,且涨的并不明显,便无人当回事,结果一段时间过后,大家再去打铁,惊觉竟比先前在赵归的铺子打铁还贵了不少。
但是这会儿他们便是生气又如何,整个息罗县城只剩孙家兄弟那唯一的一家打铁铺子。
但叫人气愤的是,价格高不说,他家还克扣铁料,定做的菜刀跟铁锅肉眼可见的薄,连锄头都比正常的小一圈。
要知道定做这些都是要花不少钱的,有的人家为了买口大铁锅得花一两年的积蓄,结果买回来没用多久就漏了,人家哪能愿意?
便陆续有人上门找那兄弟俩理论,结果却被对方说成闹事的,孙老四扛着大铁锤,往那人面前一怵,便扬言要揍人。
孙家兄弟不仅不讲理,人家还跟街痞流氓和北街赌场妓院的打手都有些关系,谁要敢跟他们讲道理,那怕是不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到了这会儿便有许多人想起赵归的铁铺,甚至有人进城打铁,特意绕远到赵归的铁铺看看有没有开门。
结果自然是不如他们所愿,便只能憋了气,多花钱到西街铁铺去打铁。
毕竟整个县城就那一家铁铺,孙家兄弟算是一家独大,但凡家里需要用到铁器的,谁都拿他们没办法,总归惹不起。
将铺子清扫完之后,赵归便转身拐进巷子回家去。
何捕快今日提前下值,进了巷子便看到前头的赵归,他两步追上去朝赵归肩膀上拍了拍。
故意加了力气,若是寻常人这般忽然被人从后用力拍一掌,少说也得吓得崴了脚。
但偏偏他手都疼了,赵归就是半点异状没有,那张脸仍旧冷淡镇定,只不过眉头为皱,似有不耐。
赵归转身看向何捕快:“有事?”
何捕快心中对赵归的身材那是又嫉又恨,试问这世上男子,哪个不想有这般雄伟的身材?所以方才才那般故意恶作剧。
然而其实两人并不算多熟悉,平时也并不怎么说话……应当说赵归这人太不好接近,两家因住对门,总免不了时常碰到,每次他主动热情与赵归招呼,对方便都是这副冷淡模样。
这般几次后,何捕快也不愿再热脸贴人冷屁股,往后便是见了面也不主动打招呼,便形成了陌生人般,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各自走自己的路。
何捕快此时已觉着自己方才属实无礼,这会儿被赵归问,便不愿有些讪讪。
但很快他那双小眼转了转,忽然笑容猥琐道:“我这边昨日买到一本好书,不晓得你可否感兴趣?”
赵归浓眉微挑,转身便走。
这显然是用行动再说自己不需要。
在赵归转身的一瞬间,何捕快便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心里骂了句自己不长记性。
铁匠家的小娘子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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