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王象打着灯笼在前面,一路送新郎到了院门,院里大喜的红灯笼映得院中喜气洋洋,抬头半弯梳月掩在云里,夜风中更嗅见一阵海棠花香,王敏正心中也有些甜蜜滋味,过了园子跨门只见婆子丫头都在外间站着,房里灯已熄了,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要在外头呢?”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一个年长的妈妈上前回说:“公子出去后,不一会儿就见里头熄了灯,我们敲门问奶奶怎么了?里面回说,奶奶累了先歇下了叫我们不得吵嚷。”
王敏正看那门黑洞洞的关着,上前轻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应,又推了两下关得紧紧的,他也不知么回事,也不好发做,那妈妈说:“公子爷,我瞧着新奶奶有几分不停当,成亲夜里怎么能做这事呢,我们秉了大人和老爷去吧?”
王敏正一听这话,自己也顾不得气了,只说:“她千里外南路赶了来,今天又热闹这么一场,不要说她就是我也要散架了,爹爹和爷爷今日够操心的了,不要再去闹了,替我打水铺床我隔壁书房里睡去,你们留下个上夜的看门,其他也歇着去吧,今夜的事儿不许外间提去白给府里添乱。”
众人都退下了,王敏正就在隔壁睡下了。锦姐睡得死死的一点不知道,春园本来就心下不安王敏正一敲门她就醒了,只是没敢做声,外间众人的话她也都听见了,本以为有一场祸事,结果王敏正两句话就给盖过去了,春园真心对这个新姑爷有些好感,心想,必是大人和奶奶的眼光不错,这姑爷是个敦厚人。
这一夜,除了锦姐没一个人是睡踏实的,就是远在南京的杨佑、吴邦、沈澄都在惦记她,这边王敏正和春园就更不用提了。刚过了五更春园就轻手轻脚起来了,也不敢惊动王家的人自己就用昨夜剩的冷水梳洗了。开门想将水倒了,不意王敏正一大早就在书房门前坐着呢,端着盆就屈了个礼,“姑爷。”
王敏正听了这声“姑爷”中有点不自在也不好跟她做丫头的计较,只问:“你家小姐起来了吗?“
春园摇摇头:“还不曾起来呢,我家小姐自出娘胞没出过南京城这次行了远路身子吃不消,望姑爷体谅则个。”
王敏正只是笑笑,指着门边那银瓶,“热水在那里,不敢敲门惊动,你拿进去吧。”
春园应声放了盆,提着银瓶进去了,王敏正瞧着她的背影,心想,她说得也对,一个女子背井离乡乍到了千里之外又作了人家媳妇有点不适意也是该的。自己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外头一个婆子探头探脑的。王敏正叫进来,“有什么事儿?”
那婆子请了个安,“公子,大人让我来看看你们起来没有,他那里好备饭备茶。”
“你回说我已起来了,新奶奶累着了还要再等等,让爹爹不必等,”
婆子答应了去了,一会儿小厮王象又探头来了,见院门大开王敏正在房前坐着,笑着上来行了礼,“公子大喜啊。”
王敏正说:“喜从何来啊?”
王象说:“这洞房花烛千金春宵还不是喜吗?更何况我听说这新奶奶美若天仙呢,所以一大早就先来讨赏,公子爷新客乘鸾,我也沾个喜气。”
王敏正听了只是冷笑,王象见自家公子神色不对,悄声问:“难道公子爷和新奶□□一夜就合气了?”
王敏正站起身,“少胡说,别人胡说也就罢了,你也来胡说,你白跟我了?”
王象少见王敏正发火,此时不知自家公子是怎么了,缩着头出门园子问扫地的妈妈,“这是怎么了,公子脸上一丝喜气都没的?”
那妈妈只顾扫地,“怕别问,我可不敢瞎说。”
又见丫头桂香在浇花呢,他上前给拉到一边,“你快跟我说说。“
桂香左右看看,附耳说了几句,王象听了惊道:“这真是件奇事,公子爷造什么孽两次成亲大人都给选得什么东西!”说完摇头叹了两口气出门去了。
日头渐渐升起来,那树影都上墙头了,全家都等着锦姐儿起来,春园也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但是她是知道锦姐儿脾性的,睡不好闹起来不是玩的,正等得焦急的时侯,外间李希程和李希青来了,先同王敏正做了揖,知道锦姐还没起来,李希程叹了口气,李希青朝里叫春园,春园见他如见救星,“姐儿还没起来,你看怎么处?”
李希青一点不避嫌,大步流星走进房去,房中喊:“妹妹,妹妹。”
锦姐听见是李希青的声音,恍惚间还以为在家中,眯着眼问:“怎么了?大清早就来闹人,你同春姐玩去。”
李希青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王奶奶您老起来了。”
锦姐看清了周围明白过来,一瞬间迷茫极了,春园推了李希青出去,上前掀起帐子伺候锦姐起身,锦姐还梳一个家常缠髻,穿一件青色扣衫子,红对襟罗衫,玉色裙子,也不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素面朝天就出得门来,王敏正已是久侯了。此时见个姑娘大步走出来,两人在庭前一对视,王敏正见锦姐儿生得白净面庞,柳眉杏目,红红的唇儿抿着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年纪虽小身量比春园还高寸许,不是春园那般袅娜,另见丰标。
锦姐看王敏正穿着青罗圆领衫,系着黑边腰带,白绫袜靛色方鞋,也没带帽只用网巾,锦姐看了心想,不怪人人说他俊确实生还可以,只可惜比云哥少些灵秀气儿,大方问:“你就是王敏正吗?”开口带着南方的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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