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这里更吃不到热干面了,她瘪着嘴趴上了石桌,颇是惆怅地想。
顾昀回到自己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自己的新婚妻子醉意朦胧地趴在桌上,一边抓着筷子往糟猪蹄儿里插,一边好不委屈地、小猫儿似的“呜呜呜”哼唧着。
大家闺秀醉了都这幅模样吗?真是新鲜。
顾昀勾唇,看她伤感得专注,便不去打扰她,负手悄步绕行而去。
陆雨昭醉醺醺地喊住他:“你站住!”
顾昀脚步稍顿。
陆雨昭把筷子一拍,手指朝他勾了勾,就像逗一只小狗过来。
“你过来!”
顾昀挑眉轻哂,依言踱了过去。
他掀袍也在石凳上坐下了,撑着后颈,好整以暇睨着她。
“夫人有何事?”
“纨绔哥,你能不能省点心?”
“嗯?”
陆小娘子显然是醉糊涂了,眸子湿漉,双腮绯红,歪头一眨不眨望着他。
片刻,她没头没尾说了句:“我以后能不能用你的小厨房?”
顾昀展袖端起桌上的酒轻抿了一口,笑着反问她,“我的不是你的?”
陆雨昭似是不能领悟他的意思,指着自己的鼻子,半晌才冒出一句:“你的为什么是我的?”
顾昀无奈叹了口气,像是不大很想承认地说:“我们是夫妻。”
陆雨昭:“哦。”
日暮时分,天际晚霞漫天,流云绚烂。
春日煦风拂来,两个人一时没了对话。
顾昀放下酒杯,俯身凑近陆雨昭,低声问她:“我有些好奇,夫人是如何知道我……”
他顿了顿,尾调上扬,“挺厉害的。”
陆雨昭迷茫了一瞬。
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试过。
心想着,视线缓缓往下,默不作声往顾昀的下袍某个方位瞅了瞅。
顾昀:“……”
陆雨昭眼波含春,无辜地望着他,然后慢吞吞打了一个酒嗝。
顾昀:“……”
顷刻,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低低咬牙道:“你可真是个……”
登徒子,女登徒子。
他话没说出口,脚步似有趔趄,转头匆匆离去。
陆雨昭一脸懵懵然,趴在石桌上眯了眯眼,瞧见他白皙的耳廓上似乎透出可疑的红迹。
嘿,这小伙儿不是个情场老手老司机吗?怎么此时感觉给人挺纯情的错觉呢。
-
陆雨昭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她梦见了摄影组的湖北大哥。大哥行走在长江大桥,捧着纸碗酣畅淋漓地吃着热干面。
吃完,他把干净的碗兜子冲她亮了亮,非常欠揍地笑着说:“我吃上了,你呢?”
陆雨昭被气醒了。
醒来口水分泌,饥肠辘辘。
“娘子醒了?”岁微走近床畔,拉起床上的帷帐。
陆雨昭蹭地坐了起来,“小岁微,这儿有芝麻酱吗?”
她!要!吃!热!干!面!
岁微稍有一愣,“回娘子,自然是有的。”
陆雨昭:“碱水面呢?”
岁微一脸迷惑,“什么面?”
果然,芝麻酱好弄,碱水面难求。
化学名为碳酸钠的碱,在后世很常见,食用碱也运用广泛,只不过在本朝,自然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东西。
在岁微的吩咐下,小厨房的掌厨刘三娘准备好了芝麻酱。
虽然不是碱水面的热干面毫无灵魂,想要满足自己的馋瘾,陆雨昭只好退而求其次。她决定自己揉面,尽量力求细且筋道。
陆雨昭系上襻膊,利落撂起广袖,往案板洒了干面粉正要上手,刘三娘忙道:“这些让我们下人来做就好,娘子——”
“不要紧,有鸡蛋吗?”陆雨昭不以为意地打断她。
面保持筋道有个小诀窍,就是往面粉里加鸡蛋。
鸡蛋打成蛋液加入面粉,再佐一点盐,揉匀,而后用白纱布盖起来醒半个小时。等待的间隙,陆雨昭坐下来拿水一点点澥开麻酱,调到稀稠适中的状态,放着备用。
她又记起某个香港云吞面馆子里的竹升面是加鸭蛋的,店老板会拿一根又粗又长的竹竿,跳大神一样按压面团——
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这么个粗竹竿,跳竹竿压面也是个技术活。
陆雨昭是个理论大于实操的选手,揉面可以,以前经常帮阿婆打下手,擀面压面就不是她擅长的了。她擀面找不着诀窍,经常擀不匀。
于是便请了刘三娘帮忙,用擀面杖继续按压面团,多按压几次,最后擀压成又薄又匀称的面皮,让她对折细细切开,就下进了大锅的沸水里。
用筷子在锅里不停搅拌,面条浮起来,就代表面条烫好了。
刘三娘用笊篱麻利捞起,最后在陆雨昭的示意下过一遍凉水,淋上芝麻酱,点上香醋,撒上葱花蒜末,折腾了大半天的非正宗热干面终于做好了。
陆雨昭迫不及待端走。
面和麻酱还有很多,余下的她便让刘三娘、岁微、和其他厨娘仆从分了。
刘三娘吃了一口,讶异道:“这面真滑韧。”
陆雨昭吸了一口面,唔,麻酱的味儿是对的,面比本朝已是筋道许多,口感还是不对,但也不必苛求,足以慰藉她这个异乡魂的嘴馋之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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