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舟轻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话落,他捏了捏两人交握的手,唇边漾起一抹得逞的笑,他脸上的醉意似乎蔓延到了眼眶,顺着卷曲的长睫在眼尾勾勒出一道淡红的弧度。
胸口热热的,祁白茶恍惚觉得,喝醉的那人不该是晏离舟,而是自己。
祁白茶喉咙上下滚动,将汤碗递到晏离舟面前,撇开视线轻声骂道:“醉鬼。”
祁白茶等了会,不见对面的人有动静,他艰难地转回头,就见晏离舟醉眼朦胧,一直在盯着自己。心跳再次失衡。
“你、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晏离舟没回话,却捏了捏他的手指。
祁白茶面颊滚烫,狠狠瞪着面前扰他心跳的家伙。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许了。
左手被抓着,祁白茶只能用右手一勺一勺喂着晏离舟,身份对调,晏离舟像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他不发一言,东西到嘴边了就乖乖张口。
汤汁浸湿了晏离舟的嘴唇,将他本就红润的薄唇染上了一层透明的釉。祁白茶凝眸,下意识揩去他唇上的湿润,指腹蹭到晏离舟的牙齿,他愣了下,猝不及防被晏离舟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像是小兽的乳牙,碾磨时带起了一阵钻心的酥麻。
青啼默不作声坐在一边,他看似在欣赏另一扇窗外的夜景,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往那处去看。他怎么也想不到,醉酒后的泷月君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不吵不闹,犹如一颗糖就能哄回家的单纯稚子。
如果祁白茶不在,那站在泷月君身前的人就是自己了……
青葵拿起筷子,伴着楼下歌伎的唱声敲起了碗沿,她的视线在房中三人身上来回扫视,青啼转头时恰好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就见她唇角溢出嘲讽的笑,冲自己挑了下眉。
他呼吸一停,仿佛被人窥伺了心中的秘密,头一次,在与青葵的交锋中他落了下风。他狼狈地转移视线,只听那边响起青葵愉悦的笑声,刺得他心尖发疼。
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气氛。几人闻听动静,纷纷往楼底下看去,只见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们骑着妖兽奔跑在长街上,背影如风,带起一片呛人的粉尘。
本来宽敞的街道瞬间只能容下他们几个,一些来不及躲闪的妖族百姓被挤得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变回原形窜进了巷中。
青啼眉头蹙起,拉动窗上垂挂着的铜铃,很快就有仆从进来。
青啼:“去看看底下是怎么回事。”
“是。”
春宴楼的醒酒汤很有用,晏离舟稍稍恢复点清醒,脑袋还晕着,他能感觉自己抓着的那只手正在颤抖,晏离舟抬眸看去,就见少年垂着眸,神色比以往都要冷漠,看似淡然,殊不知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似乎正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晏离舟不解,顺着祁白茶的目光看向突然宽敞了的街道。灯火葳蕤,热闹转移到了斜对面的角楼下,人群黑压压地聚在外围,他们不敢接近,却也不想错过那份热闹。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刚出去的仆从打探消息回来,他凑到青啼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青啼沉下面色,挥退那名仆从后,他站起身,看向窗边的晏离舟。
“泷月君再歇息会吧,城中发生了一些小事需得我处理,我去去就回。”
青葵扒着窗沿看了半天,楼宇之间悬挂的彩灯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叫住欲走的青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啼:“你不用管,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再胡闹,也不要乱跑,乖乖待在这里就好。”
青葵不耐道:“你是我爹还是我娘,管那么多,到底是什么事情?”
“喂。”青啼没再理她,关上房门就退了出去。
青啼走后,青葵完全不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她走到晏离舟身前,问道:“泷月君,想不想跟过去看热闹?”
晏离舟揉揉额角,一般来说,凑这种热闹准没有好事,他果断拒绝,一直沉默的祁白茶却开了口,“我跟你去。”
*
角楼底下的广场聚满了人,青葵不想费那功夫去和一群人争那点空子,她带着晏离舟他们从另一条巷子绕行,晏离舟跟着她进了一间后院,沿着阶梯,没过多久就登上了闹事的角楼。
他们竟比先出发的青啼还要早到,角楼里面同样围满了人,看他们的穿着与配饰,只怕身份不低。晏离舟一出现,仿佛有什么感应般,周围的视线纷纷向他聚来,晏离舟蹙眉,只觉这些视线黏黏糊糊的,让他不舒服。
晏离舟来不及细看,就被青葵拉着挤到了露台边缘,便见楼底下的圆形看台上站着几头威风凛凛的妖兽。中间那头形似狮子的妖兽舒展开四肢,它的脸上布满鞭痕,只有一只的耳朵上钉了几枚两指粗细的深色木楔,身上的鬃毛如钢针般矗立,它嘴角含着津液,像是饿得很了,漆黑的眼眸裹挟凶煞,直盯得人头皮发麻。
领头的红衣少年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眉角眼梢带着不似他这个年龄的锐利。他手中扬着马鞭,往身下妖兽的屁股上一打,妖兽发出狰狞的怒吼,却不敢将这少年摔于身下。
晏离舟的注意力全在祁白茶身上,他注意到,祁白茶在看到底下少年的刹那变了脸色,转瞬又被他掩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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