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氏没有任何推辞, 连忙教人为她准备素净得体的衣服。
裴君的衣服大多是黑色, 倒是不必特地准备, 不过她让人去隔壁四公主府请了一位老嬷嬷在祖母身边提点。
毕竟是去帮忙的,总不能稀里糊涂。
待到祖孙二人赶到颜府, 整个府邸已经挂上丧幡白布,一片哀戚。
他们进去,才发现俞老夫人和俞夫人已经亲自过来帮颜家姐弟操持, 而颜家姐弟两个一身缟素、一脸悲戚, 瞧着十分可怜。
裴君上前安慰姐弟二人,而后对他们道:“我请了祖母来帮忙操持丧事,这几日我若无事,都会过来,你们莫要太伤怀。”
颜向阳想要跟她说什么, 一开口却是一声哽咽,连忙用衣袖遮住泪流满面。
颜娘子一张脸苍白至极,却更加坚强,冲裴君深深福下,谢道:“谢过裴将军。”
她又转身,向老郭氏和俞老夫人一福,“谢过几位两位老夫人。”
老郭氏当即揽住她,心疼道:“好孩子,有我们呢,一定帮你将颜相的丧事看顾得妥妥帖帖。”
颜娘子自祖父病重便强撑着照料,已经数日未合眼,此时往裴老夫人怀中一靠,便晕了过去。
幸好老郭氏年轻时没少干活,力气大,扶住了她,没教人摔到。
裴君不好上手扶,颜向阳一走一动看起来也虚弱至极,更不安全,她便招来今日跟在老太太身边的两个女护卫。
颜娘子身材纤瘦,一个女护卫便能打横将她抱起,走得稳稳当当。
裴君看了她们一眼,便请祖母和俞老夫人一同去后宅,“我今日休沐,便待在灵堂前,祖母,俞老夫人且去后头照料吧。”
俞老夫人放心她,便引着老郭氏随她去后院。
剩下裴君和颜向阳,裴君拍了拍颜向阳的肩膀,随后便在来人悼唁时主动替他分担起一部分与人寒暄的事情。
因为她,颜向阳紧绷着的神经确实放松些许,脆弱和悲伤也更加无法掩饰。
以颜相在朝中的地位,来祭奠的人几乎都是朝中官员,颜向阳并不全都认得,有裴君帮忙,确实没让颜家在丧事上落人话柄。
不过很快,便有更加名正言顺的人出现了,那便是燕王秦珣。
秦珣与明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至颜府,太监转明帝口谕,由燕王代陛下祭奠颜相,并且让秦珣以晚辈的身份帮忙操持颜相丧事。
口谕之中全是对颜家只剩下年轻的姐弟二人的怜惜,可同时,似乎又暗示着什么。
在场的官员大多都是人精,同僚们一句话都能掰成两句话听,明帝的口谕,众人更是一字一句的体味,眼神交换。
裴君听颜相亲口说过某些事,自然更确信明帝此举有深意。
而秦珣一见到她时眼中的诧异和复杂,裴君也没有忽略,他一定知道明帝的意图。
裴君心念转动,顺势便退居其后,让位于燕王。
颜向阳依赖她,见她没有离开,躁动片刻又沉静下来。
秦珣有分寸,他的情绪波动只在乍一见到裴君时出现,其后皆认认真真地履行明帝交代的任务,并不去分神看裴君。
裴君在后头待了一会儿,便暂时走开,叫人去请阿酒过来给颜娘子把脉。
她交代完,便瞧见谢家父子到来,与两人问礼,随后一同回到灵堂。
谢家父子祭拜完颜相,谢尚书与燕王说话,谢涟则是来到裴君面前,说起范郎中家的纵火案。
“大理寺查明,陶承嗣确实在范家周围徘徊过,但他不过是一介弱质书生,他的同乡又证实他身体贯来虚弱,翻墙入府纵火,极难。”
所以,他的意思是,陶承嗣并非谋害范郎中之人。
但裴君瞧谢涟的神色,又似乎仍有疑虑,“谢少卿,可还有疑点?”
谢涟抬手,请她去僻静处。
裴君随他一同到无人的角落里,然后看向他。
谢涟道:“陶承嗣前途大好,即便心中有仇恨也不见得会狠下心弃前程于不顾,痛下杀手,且他的同乡还证实他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谢涟皱眉,“有一个疑点,他两位同乡的口供之中,说陶承嗣自考中举人之后,便开始闭门不出,入京赶考时三人同行,他有些习惯也与从前大有出入……”
“谢少卿怀疑,陶承嗣不是陶承嗣?”裴君深思,“可若想杀范郎中,没必要如此迂回,随便寻个亡命之徒便……”
裴君话说到一半,忽然心一跳,陶承嗣可是北境来的,除非有人故意引大理寺去怀疑陶承嗣仇杀,而掩盖那范郎中死亡的真相……
谢涟探究地看着裴君,“裴将军想到什么?”
裴君回神,没有回答,反问道:“谢少卿需要裴某做什么?不妨直言。”
谢涟收回探究的眼神,道:“下官想请裴将军帮忙去那陶承嗣的住处探一探,他是否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习武之人的身体应是有些掩盖不了的证据。”
裴君点头,答应下来,“好,今夜我亲自去。”
谢涟向她道谢,还主动说会给报酬。
裴君是有些怀疑,想亲自验证,并没有要他的报酬,而是想了想,问道:“谢少卿可有仔仔细细查过那范郎中的生平?”
谢涟答道:“在查探,尚无异常。”
裴君微微眯起眼,忽然问道:“谢少卿,大理寺查案,应是能够查看吏部官员籍册和府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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