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身后,落后半步一脸不耐的,就是谢恒的老熟人,晋王谢恪。
惠帝不在棠京,宗室中够格的亲王不多,他二人出来迎候太子,也算是理所应当。
谢恒被云昼扶着下了车辇,端王便抢先两步迎了上来,先行参拜道:“臣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代天巡狩出巡南疆,如今功成归来,礼当庆贺!”
端王身后,谢恪也迎了上来,跟着含糊了两句,说话的声音不大,随风一飘,倒也听不明晰。
谢恒回了二拜礼,先将端王扶了起来,露出点惊喜的神色:“怎么敢劳动四哥出城来迎?今日瞧着,四哥的身子倒是好上了许多。”
端王顺势起身,先瞧了一眼太子的脸。
太子谢恒的身体也不这么好。
与端王谢惟因意外坠马才导致的体弱不同,太子的体弱则是先天带来的,赵皇后昔年怀着太子时不知吃了后宫多少阴毒算计,费尽心力才保住养大,再要强求身体康健,就不怎么能够了。
可如今一瞧,谢惟颇吃了一惊。
从南疆一路回来几多颠簸?
太子的脸上却半点苍白萎靡之色都不见,俊美英挺的五官上虽有几分风尘之色,却仍是清隽疏朗,说不出的矜贵温和。
说到他身子好了许多时,眼底满是欣然,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
倒像是一片欢欣发自肺腑一般。
谢惟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既觉得自己这个七弟仍旧同从前一样宽厚温和,应当未曾查到南疆行刺之人的幕后主使,因而大大松了口气。
也是,有谢恪在前面顶着,有几个人能怀疑到他这个病得起不来身、在朝中有无甚势力的兄长呢?
可瞧着谢恒行动无碍甚至精气神更甚旁人的模样,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生怨毒。
凭什么呢?
谢惟垂下眼睑,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轻笑着道:“在府中将养了这许久,总算有所好转,也算邀天之幸。”
谢恒又关切了端王两句,这才终于有功夫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谢恪,目光从谢恪白皙光洁的面容上一掠而过,笑道:“许久不见,九弟的风寒大好了,也能出来走动了。”
上个月才把脸上的伤彻底养好的谢恪:……
谢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多谢皇兄关怀,已然大好了。”
三人“兄弟和睦”了片刻,这才重又请太子上了车辇,改由端王、晋王的仪仗跟在其后,至于随行护卫的万余神卫军,则会留在棠京城外,并不入城。
至于在后面马车中的定国公秦烨,则因为病得厉害些,未曾马车见礼。
谢惟原本都走向自己辇车的方向,却在余光里瞧见谢恪赖在太子身边说些有的没的,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走。
他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
却见谢恒不怎么耐烦应付谢恪,说了几句便回身要走,谢恪终于急了,上前两步拉住太子衣袖,眼神陈恳表情真挚的道:“天地可鉴,我这几月什么都没做!规规矩矩的待在府里,绝对没动太子丨党一个指头!”
第60章 我此生认定了他。……
谢惟原本慢下来的脚步彻底停住了。
什么?
他满心满意的以为, 有晋王谢恪在前面顶着,这两人又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太子无论如何不会猜忌到他头上。
可为什么太子刚一到棠京城外,话都没说上几句, 谢恪就急不可耐的冲上去自证清白?
你好歹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 能与东宫分庭抗礼的那一种, 能不能有点骨气?!
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谢恒挑起眉头, 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孤相信你。”
谢恪看着眼前人神态就知道他未曾放在心上, 于是依旧拉着袖子不松手, 眼巴巴地道:“真的?”
……
就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谢恒面上笑得如沐春风, 实则很是坚决地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声音轻缓地道:“宁寻在西边不是好端端的吗?一天三封信还不放心?”
晋王府的往西边寄信得动作实在太频繁,频繁到宁国公顾明玄还为此特地传书太子, 以为晋王想在西疆生事, 问是不是要把这次前去巡查盐务的人尽数扣下来。
谢恪噎了一下, 仍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太子:“皇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言下之意, 你都回来了,我的人却还在那边,谁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谢恒瞥了他一眼,从齿间硬挤出一句话:“孤是重诺之人,不会没事去动你的心肝。”
他二人后面说的几句话身量不高,端王听得不是很清楚, 却能清晰的瞧见, 太子大步迈向车辇后,谢恪未曾再度追上去,反倒是立在原地, 双颊涌上几分嫣红,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
是他深居王府太久,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两位不是每天打生打死只差没在殿上互殴吗?怎么谢恪会因为太子一句话红了脸?
浩浩仪仗入城,很快到了宫中,因着惠帝不在,也未曾大肆操办,只在麟德殿办了一场小宴,权作庆贺。
虽是小宴,但应到的人一个不少,宗室中几位年高德劭的王爷、理政堂几位大学士,并上国舅、淮王等未随惠帝同行的朝中大员,悉数到齐。
连在城外未曾下马车的定国公秦烨也被殿前司副指挥使苏禾荣拉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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