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了,谢惟冒出来了!
他心下有些隐晦的快意,就听身边的人轻笑道:“淮王府这些天都盯着宋迁,原本想悄悄将他处理了,却不成想发现他与端王暗通款曲,还有这样的胆色……”
谢恒侧身望了秦烨一眼,见这人一身戎装,本就英俊的面容衬得越发英姿勃发,眉眼含笑,隐隐颇有几分自得之色。
“知道了,都是我们秦公爷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他没什么诚意的夸了一句,又问,“宫中那个形似你的替身,不要紧吗?”
“不要紧,”秦烨手中掐着时间,看了看天色,这才道,“养了这许多年,也算有些轻功基底,趁乱跑出来去掉脸上伪装,应当问题不大。”
谢恒这才放下了心来,轻舒了一口气。
谢恒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秦烨私下里,居然养了一个和他自己生得有六七分相似、身量仿佛的替身。
那替身与秦烨神韵间本就十分相似,再随意化上些妆,几可以假乱真,是平素秦烨用惯了的。
难怪……这人从回京之后不管不顾的缠着他,一连数月不曾回府,半点不曾惹人起疑。
“寻摸这么一个人耗时长久,想来并非一日之功,煜之养着他……想来不是未卜相知,提早预料到要日日住在皇家别苑吧?”谢恒心中微松,这才有了心力,出言调侃。
秦烨松了松手中的马鞭,轻声道:“太极殿中的那位猜忌于我不是一日之事,人在屋檐下,总得留几招后手。”
“我救过那人性命,他也答允了为我效死,多年相处,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让他冒险。”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不忍见生灵涂炭兵戈再起,若皇帝一再逼迫不给他留活路,或许便要预备着假死脱身了。
“如今呢,便不需要这后手了?”
替身现于人前,还是在太极殿小朝会上现于人前,应对言谈也未必合适,加上待会秦烨出现的时机,或许不少聪明人都能够察觉出来。
这步棋,只能用一次。
风声猎猎,不远处隐有喊杀声传来,秦烨却望着身侧人,缓缓道:“不需要了。”
“殿下便是我的后手。”
谢恒回望过去,忍住想亲他的举动,一直激荡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些许。
“孤知道,”他说,笑容里甚至带些狡黠的意味,“不过是事到临头有些紧张,想听你说几句情话而已。”
被他带的情绪有些紧张的秦烨愣了一瞬,几乎在瞬间大笑出声,眼底带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欢愉来。
视线可及的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的陆言和□□的马打了个喷嚏,也没影响自家主人尤为疑惑的目光。
咱们搁这逼宫……不,救驾呢!
您二位能不能收敛着点?
而被他腹诽着的秦烨,则勾着唇角尽力凑近了自己的心上人,压低了自己明显带着欢快的语调。
“此间事毕,臣天天说给殿下听。”
不要钱的那一种。
——
太极殿中,气氛僵硬了许久。
皇帝不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谢惟的时间也并不充足,于是,一阵反复推拉威逼利诱后,终究还是以皇帝无可奈何的妥协作为结局。
皇帝年老体虚,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因为旁的缘故,哆嗦着拿笔写了半晌,一封不长的圣旨却也未曾写完。
谢惟耐心几近耗尽,满脸不耐的站在一旁,望着窗外已然逐渐暗下的天色出神。
今日事毕,他拿着圣旨杀了太子再赐死晋王,要挟着今日挟持的朝中重臣,杀一些骨头硬些的,留些识时务的,整个齐朝便当真成了他掌中之物。
至于那个与他一同谋划知道许多内情的宋迁……等朝局稳当,一杯毒酒便可解决。
他这边浮想联翩着,却突然耳尖一动,有些惊惧的看向关上的殿门。
窗外……原本一片静谧肃杀的空气重又被人惊扰,吵嚷喧嚣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又仿佛催命的音符。
捏着笔杆颤颤巍巍的皇帝也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外瞧去。
兵戈碰撞之声夹杂着呼喝声传来,隐隐约约的,只听清楚了‘护驾’两个字。
这声音能够传到太极殿来,传到他二人都能听到的地步,局势如何不问可知。
“哐!”
谢惟不可置信的往后一仰,却未曾跌坐在座椅上,而是有些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原本整洁华贵的衣袍立时凌乱,再没了适才的闲适自如。
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宫中各扇紧要门户我皆已拿下,消息一时三刻传不出去!就算传出去了,没有圣旨没有调令,京中有谁敢带兵勤王!”
“不可能……不可能……”他大声吼叫了片刻,终于力竭,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气力般,喃喃的重复道。
皇帝却根本顾不上他。
他苍老的脸庞上先是涌上狂喜,而后又有些阴晴不定的猜疑,最终将手中之笔一甩,勉力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到窗边,将半阖的窗竭力推开了。
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厮杀的太极殿变成了新的战场,才取得胜利不久还未及享受到胜利成果的殿前司显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皇帝脸上的笑意只浮上了短短一瞬,就很快消弭了。
他瞪大了眼,望着数十步开外属于神卫军的旗帜,五指不自觉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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