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钟琤又倒勾着窗户,借着强大的腰部力量翻了回来,蓦然出现在苏夷安面前,不过半掌之隔,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苏夷安猛地后退半步,脚步踉跄,被人拉到怀里,“忘记问了,喜欢栀子花吗?”
就为了这事?饶是脾气够好,苏夷安也有一种被反复戏弄的烦躁感,他以为这人要摔下去了。
他咬着唇,不说话,默默表达抗议。
钟琤把花别在他乌黑的长发间,轻声哄他:“世子别气,明日我再来,给你带别的花。”
说完,他像一片乌云,攸然而逝,消失在房间里。
苏夷安揉了揉眼睛,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跳下去的。
刚才真有人来过吗?又或者是他的一场梦?
只有怀中淡雅的香味告诉他,那的确是真实的。
一个杀手,突然闯进了他的寡淡的生活。
子时对一个杀手来说,不是休息的时间。钟琤只是考虑到苏夷安的身子,不适合休息的太晚,才借故离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抱抱苏夷安。
不急,来日方长。钟琤从怀里掏出玉瓶,有些心疼。这一瓶里只有三颗药丸,一颗价值千金,毫不夸张。
这还是他领了任务之后,死乞白赖地求着药老给他做的,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家产。
他这一次的身体,自小被杀手组织收养,十岁左右就开始做任务,一直做到十六岁,打赢杀手组织的护法,脱离了组织。
但也一直在被组织追杀。在性命攸关之际,他逃到了昭关,昭关位于三个国家的中间地带,只有城主,没有皇帝。
也因为这点,城里禁止动武,一向比较和平。而钟琤,便在城里开了一间打铁铺子,三天两头打打铁赚钱,偶尔缺大钱了,才会接杀人的活。
仔细算来,他已经快两年没有接过任务。
这药丸虽贵,效果却极好。据药老说,吃一颗,一个月内都不会再犯心疾,同时还有滋养身体的效果。是以再贵,钟琤都要买。
他蹲在房顶上,遥遥看着汝南王的房间,里面的人早已熄灭烛火,沉沉睡去。他这会要是想进去,把汝南王和王妃手起刀落,只怕也不会有人发现是他做的。
可那时,他又要如何取得苏夷安的信任?即使他的父王并不看重他,那也是他的父王,是他的弟弟妹妹。
还是算了。钟琤有些可惜地看一眼汝南王府,他还想偷点财宝去劫富济贫呢,但他今夜动手,只怕明天苏夷安就会知道是他做的。
翌日一大早,苏夷安被丫环的声音吵醒,“世子,您怎么又不关窗户啊?若是再冻病了,受罪的可是您!”
圆脸少女一边关上窗户,一边埋怨的准备扯开床幔,可床幔却从里面别人紧紧拉着。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家世子轻轻咳嗽两声,才轻声道:“小环,我说了很多次,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也不要随便拉我的帘子,男女授受不亲……”
他话还没说完,帘子被人大力一扯,他也随之倒在被子上,衣服散乱。
小环吐了吐舌头,她的身子比她的脸看上去还要圆,这会袖子捋的很高,露出满是汗毛的手臂,“世子,对不起,我又忘了……”
世子体弱,力气也比同龄男子要小。别说同龄男子了,就连她才五岁的弟弟,都能绕着田地跑上几圈不带喘的,可世子,下楼走几步都喘。
苏夷安有些无奈,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初见小环时,小环十一岁,已经生的力大如牛,半边脸长满了红色胎记。她被亲人卖到汝南王府,府里管事的嫌她貌丑,就发配她去刷恭桶。
苏夷安看她年纪小,三番五次被人堵在他园子外面欺负,就起了怜悯之心,将她要了过来,伺候自己。
他自小就有心疾,又不喜下人伺候他之后,暗地里说些闲话,便很少有亲近的丫环。唯独这个小环,压根不拿他当外人。有次苏夷安大病初愈,想要沐浴,这丫头也才十二岁,只比他小一岁,居然能够把他抱起来放入浴桶之中。
思及此事,苏夷安脸上就带着些薄红,眼睛里也蒙上一层水雾。
“下次不许这样了,你已经快到了许配人的年纪,再这般……放肆,会叫人说闲话的。”
小环毫不客气地掐着腰,她家世子哪里都好,生的比女人都好看,还会读书吟诗,唯独这脑子,好像读书读多了就生锈了一般,满脑子繁缛礼节,“世子,我可是在担心您。您不关窗,就会生病,病了就没法一人洗澡,那就又要我背,到时候您又要说三道四。”
“那就让来福背。”苏夷安打断她,认真道:“你是女子,这种事…就是做不得。”
“您不是嫌弃来福不洗澡,身上臭不可闻吗?”小环说着,手脚麻利地从衣柜中翻出一套月白色衣服,刚好帮苏夷安穿衣,又被他拦住,“我自己会穿。”
“世子真棒!”小环走心地夸他一句,眼尖地发现床边一朵泛黄的栀子花,她那几年刷恭桶,鼻子熏的闻不清香臭,到了这会儿才发现。
不由得皱着眉头,单手叉着腰怒斥道:“世子!你怎么又出园子了?这花只有姨娘院子里才有,你一个人走这么远,为何不叫醒我?”
苏夷安从她手中抢过花,“我…我没有去,这花是我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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