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棒碰到了前方的座椅,像撕破纸张一样将整个椅背划开了深深的一道,往下落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眼看着就要碰到闻初的脚尖。拉维尔微微弯腰,手伸了过去,电棒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手中。
他将按钮滑了下去,车内刺眼的光一同消失。
只是可怜的座椅被从中砍了半,中间烧焦一片,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车内还能闻到糊味。
前面坐着的司机已经被吓傻了,车猛地停了下来。
闻初被安全带拽着,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拉维尔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人按了回去。
闻初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慢慢呼出一口气:“我……”
“没事,”拉维尔把小电棒随意插在了自己腰间,“这个太危险,我明天再给你。”
闻初抿了下唇。
后面忽然响起了喇叭声。
闻初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后面跟着一辆大卡车,他歪了下脑袋,看到这辆卡车后面还跟着一排。
他愣了一下问:“护送你回去的吗?不至于这么大排场吧。”
“不是。”
闻初转头看他。
拉维尔顿了顿才说:“那上面是送给血族的物资。”
“物资”是什么闻初再清楚不过了,面包、牛奶、蔬菜、衣物、种子、工具,各种生活所需的一切用品,还有……人类,这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血族的大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所以要回去只能跟着这个队伍。”拉维尔弹了下前面的座椅,“继续开车。”
汽车启动,向前行驶着。
闻初又往后看了一眼:“为什么要给血族赠送物资,是签订了什么协议吗?”
“三十年前血族和人类有一次战争,最后两方签订协议达成一致,人类每过三个月向血族赠送一次所需物品,包括血族最需要的人类血液,期间血族不会踏出界限一步。”
所以这种事在现在的局面改变之前是不可避免的。牺牲少类人的利益,换取整个人类世界的稳定。
闻初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窗外的太阳渐渐向西移着,一排的车越过百里路,尘土飞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后面的一排大型卡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开始有人下来将车内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往树林搬。
闻初看了眼那长长的箱子,原主当时人昏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也是这么被运过来的。
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树林里的小路上零零散散地落着光。
闻初和拉维尔在血族大门前等着,因为东西多,来来回回的需要不少时间。
闻初盘腿坐在了地上,手中握着一根刚才经过树林时随意掰下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
拉维尔低头看着,看到闻初先是画了一个树状图,又画了几个圈,在某几个圈上打了叉。
拉维尔静静地看着,一直没出声。
闻初慢慢停了手,放下树枝,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托着脸,似乎是有点郁闷。
“在画什么?”拉维尔问。
“我刚刚在想,”闻初说着又拿起了树枝,从树状图的最上面往下指,“血族和人类的存在状态有三种,只有人类、只有血族、两者都有。但是血族没有人血活不下去,所以第二种可能不存在。”
他指向了画着叉的圆,树枝继续挪向了下一层:“两者的相处模式简单来说可以分为两种,好的和坏的。坏的大概就像现在,人类备受剥削,把无辜的人类小孩送去当祭品,这种情况不是我们想要的。至于好的么……”
人类和血族和平相处。闻初甚至想着能不能专门成立一个部门,让像拉维尔这样能力强且不会偏向血族的人来管理,控制血族不让他们随意杀人吸血,将他们限制在法律内。
愿不愿意都无所谓,毕竟人不都是这样的么,每天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每天都在努力活下去,要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劳而获,那世界早该乱了套了。
过不了多久等他们适应了法律和人类的生活,说不定两者就能和平相处下去,甚至可能重新让血族产生对家庭的渴望,继而结婚生子。
但是在闻初看到那幅油画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类是可以转变为血族的,很少有人能抗拒极强的能力,也很少有人能够抗拒长达千年的寿命。
血族推翻人类的统治简直轻而易举,他们只要让人类喝点血,自己的阵营便会不断扩大。
毕竟血族和人类同时存在,便是最大的不公平。为什么有人能够享受长长的寿命,有人却只能短暂地度过一生。为什么有人能容颜不老,有人却眨眼间皱纹满布。
所以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闻初抬眸看向拉维尔:“你是……想让血族消失吗?”
拉维尔看着他,半响后才“嗯”了一声。
“那你自己呢?”闻初问,“给自己留退路了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巧有阵清风吹了过来,夕阳暖暖照在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拉维尔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仿佛落进了那清澈无比的眸子里。
拉维尔原本是没有给自己留退路的,死了就死了,自从出生起周围仿佛都是一片灰色,充斥着死亡、战争,所目之处皆是贪婪和欲望,就连自己的身份也要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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