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冷眼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卫芙蓉却不召唤她在常青殿或者忘魂殿里的侍女来证明她的清白,反而召唤来了出事的清音殿的下人,这分明是给了这几个宫女推卸责任的大好机会,如果是她自己,也跟定不会自己背这口黑锅,铁定是要把这罪的帽子扣在别人的头上。
如果走在第一个的人是花菊或者玛莎自己兴许还有救,但是……来的人却是碧桃。她对这个小宫女有些印象,从那晚上玛莎把她叫到清音殿的时候,她就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或者说她都没有正式和她说上几句话。
但是上次……好像……来福接自己的时候,身边就跟着她吧?
既然是来福党,那么必然和自己是死不对盘了。
若溪心里已经明了,知道在说什么也是枉然,索性闭了嘴,等着雅夫人问话。
“你们几人可是在清音殿当值?”雅夫人问道。
碧桃率先点头,显得极其伶俐,“回夫人,奴婢等正是在清音殿里伺候弦月公主殿下。”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她一指地上跪伏着的若溪问道。
碧桃装作凑上几步细瞧,才回话,“禀告夫人,这个人经常出入清音殿,奴婢们都认得,她是忘魂殿里的宫女,叫做白若溪。”
“哦?她既是忘魂殿里的宫女如何总到清音殿去?”
“因为此女擅长烹饪厨艺,弦月公主初来大祁,水土不服,没有胃口,奴婢们心疼主子便想着到忘魂殿请她来帮忙做些可口的饭菜。”
“难得你们有心。”雅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出事当日,你们可见到过她出入清音殿?”
若溪抬头看着碧桃。
碧桃也望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夫人,这女子每日都到清音殿里来帮厨,出事那日,她也是在的!”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本事!若溪从前觉得自己已经是那种伶牙俐齿的宫女了,没想到这山还望那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撒谎的鼻祖,不仅说谎话不脸红,而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眉头也没皱一下,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公主就是因为吃了她做的马奶糕所以才会……出了那种事……”她说道后来几乎都要落泪,“公主好可怜,千里迢迢来到大祁,还未与殿下成婚,就遭遇这种不幸,若是以后她不能生育,那可真是要了奴婢们的性命也补偿不了的大罪!”
“白若溪,你还有什么话说?”雅夫人一脸阴霾。
若溪在一旁只觉得十分恶心,她冷眼看着正在惺惺作态的碧桃,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碧桃好像很是惊慌失措,朝着雅夫人连连摆手,“奴婢实话实说,无有半点虚言,而且,奴婢和白姑娘平日并无往来,这一点,清音殿的宫女侍卫们都能作证。”
她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雅夫人立时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向身边的宫女问道,“她说的可是属实?”
白盏连连点头,“回禀夫人,碧桃姐姐的确在殿中与她不熟,两人从未过话。”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卫芙蓉在一旁喝问。
若溪面色冷冷,向上说道,“奴婢虽然地位卑微,却深知做人的准则,奴婢是在忘魂殿里做事的,而弦月公主不久即将成为忘魂殿的女主人,小的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对公主殿下不利?”
“这里的原因还要我说出口么?哼,忘魂殿上下,谁人不知道你暗暗思恋三殿下的事?”卫芙蓉一脸鄙夷,指着她向雅夫人说道,“这蹄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就把三殿下迷惑的五迷三道,侄女听忘魂殿里的人说,昨天晚上三殿下就没有回寝殿,至于在哪儿,还要我多说么?”
若溪脸色刷的变白,她猛地抬头瞪着卫芙蓉,“郡主殿下不要信口开河,玷污了殿下的清白。”
“本郡主信口开河?好啊,你倒是问问她,看我有没有胡说?”卫芙蓉向后转身,推开屏风的一角,向里面的人说道,“绿儿,你来说说看。”
绿儿?
若溪抬眼向她身后看去,果然从屏风里走出来的人是绿儿,只见她一张脸白的比若溪不差分毫,手里捏着点什么东西,走上来对着雅夫人行礼,“奴婢绿儿拜见雅夫人。”
雅夫人似乎有些累了,扬了扬手,示意她起来,“昨夜里三殿下是否在她那里歇下?”
绿儿根本没有看若溪一眼,便回答,“是的,夫人,殿下昨夜的确是歇在了白姑娘的房间,今天早上下人去打扫房间时看到殿下的寝衣落在了她的房间里。”她把手上的布包递上去,再也没有抬头。
若溪一颗心已经冷如冰霜,直直的沉到肚里,骇得四肢百骸都发冷起来。
雅夫人看了一眼布包,神色更加鄙夷嫌弃,“难怪玉夫人将你逐出常青殿,果然是个狐媚的痞子,带坏殿下,这种下人怎么可能做出好事来?以为殿下宠幸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卫紫嫣蹭的一下站起来,劈手夺过卫芙蓉手里的布包,骂道,“三哥是傻子么?他多大了,还会把自己的寝衣落下!分明是有暗鬼!雅夫人……”
雅夫人已经站了起来,斜眼看她,“紫嫣,你母亲是个极其端庄的女子,不要给她丢脸。这件事你不要管了,芙蓉,全都交给你了,你自去处理罢。”
一句话,等于判了生死。
若溪看到玛莎在面纱后面的脸憋得通红,不安的用眼角看她,听见雅夫人这么一说,她忽然迈出一步想要说话,却被她身边的花菊牢牢捉住了手腕,若溪也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这个时候谁敢多说,谁就是落得倒霉的下场,花菊毕竟年长几岁,见多了宫里的是非,知道此时的确不是多嘴的时机。
雅夫人说完,便拽着卫紫嫣一起离开。
“恭送夫人。”
卫芙蓉等到她俩走了,缓缓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走到若溪的面前,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她直视,四目相对,若溪看到她的眼中都是得意的傲然。
“白花花的银子你不要,自有人要。举手就能做到的差事你不愿意,有人愿意,白若溪你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要认为三殿下一时鬼迷心窍就能袒护得住你。”
“奴婢不敢这么想,但是奴婢却懂的好人好报的俗话,那种背天理的事儿就是金山银山摆在奴婢眼前,奴婢也是分文不敢收的。奴婢也想劝劝郡主,善恶倒是终有报。做人要有分寸。”
“啪!”五根鲜艳的手指痕迹烙在若溪的脸颊上,卫芙蓉笑得邪佞,“说得真好,本郡主还得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好听的大道理。”
“啪!”
“继续说啊,本郡主还想再多听听。”
若溪被抽的倒在一边,卫芙蓉却还没尽兴,招呼了下身边的碧桃,“总在宫里闲的发慌,本郡主的武艺都退步了。今儿难得咱们找点乐子,碧桃,去拿我的鞭子来。”
碧桃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儿就呈上来一根通体乌黑的鞭子。
第七十三章 因缘的宿命
碧桃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儿就呈上来一根通体乌黑的鞭子。递到卫芙蓉的手上,不忘瞥了一眼神色不变的若溪。
“我忘了告诉你,本郡主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卫芙蓉半俯下身子,和她的视线持平,看着她渐渐高肿起来的脸颊,笑靥如花,“别和我说什么做人的道理,我卫芙蓉做人的道理就是想要的一定得到手,碍事的,全部铲掉!很不巧,你白若溪就是那个碍事的家伙。”
“哈哈哈哈。”银铃似的声音带上了魔鬼一样的叫嚣,她站起身,背对着若溪走着,忽而快速的回身,挥手就是一鞭。若溪猝不及防被抽个正着。
她的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外表看起来乌黑柔软,但实际真正抽打到身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鞭子简直就是用钢铁打造的!带着透骨的疼痛,酸涩的液体一下涌上喉头,卡得她险些窒息。
“噼噼啪啪。”错落的声音一下下响起,卫芙蓉的皮鞭一次次的高高举起,一次次的挥下抽打在若溪的身上,若溪护着头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咬紧嘴唇不发出一声哀求。
“真主啊。”玛莎在花菊身边轻声呢喃,她看着若溪在地上痛苦的样子,手心里已经全都是冷汗。死命的挣脱开花菊的钳制,她悄悄的挪步,往外面一点点移动,在接近大门的时候快速的闪动了身子,跑了出去,却没有惊动别人,花菊在她的身后目光哀怜的注视着她远去的影子,心里说不清是喜是悲。
“你承认了么?”卫芙蓉似乎是打累了,终于问了一句。而地上的若溪此时已经浑身上下都被抽打殆尽,连衣服都破成一条条,头发散乱,显得极其的狼狈。
“我没有做过的事,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若溪勉强仰起头,直视着她,目光森冷如冰,她此刻极其虚弱,但说话的语气仍然是生硬傲然。
“没关系,那就等你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会落在你的头上。”卫芙蓉嘿嘿的笑了起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挥手,摒退了身边的侍女。
待到其他人退下,她才低声对着若溪神秘一笑,食指点在自己的腮帮上,显得十分天真浪漫,“我忘了告诉你哦,在给弦月加的料里不仅有花红,还有一味你想不到的好东西。”她笑得极其阴险诡诈,让人不寒而栗,若溪也被她的笑容看得脊背发凉,冷声,“你还做了什么?”
卫芙蓉摇了摇头,笑得得意已极,“哎!这可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现在告诉你,岂不是没了意思,这是天机!不可说不可说。”她顿了下,转头看她,目光森然如狼,“现在是不是该送你上路了呢?”
她又蹲了下来,伸出十个指头来在她身上摸索,一寸寸一分分的从肩头开始一点点往下按动,她遍布了鞭伤的身体忍受不住她的大力,若溪疼的满头大汗,挥手就要推开她,奈何她此刻的体力完全不是卫芙蓉的对手。推搡了两下反被对方制住了手,她的手掌抵在若溪的肩胛骨上,狠劲一压,连声音都透出股森然的恨意。
“啧啧,这副身板到底是哪里有好处?竟然让他留恋不舍?”她眼珠一转,朝外面喊了一声,“碧桃你进来。”
“给我扒光了这妮子身上的衣物,再丢进猪圈里去!”
碧桃欢快的答了一声,几步上前开始撕扒若溪的衣带,若溪自是狠命抵抗,即便是被碧桃抓破了脸也完全顾不上,反而揪住了碧桃的头发,疼的她哎哟哟叫唤。卫芙蓉在一旁哼了一声,骂道“废物!去把侍卫都叫进来!”
碧桃好不容易逃离了若溪的手,立马朝外面跑去,不大一会,侍卫们就进来了三四个人,他们进来之后看见地上正受刑的宫女彼此相识一眼,都不明白这种时候叫他们进来能做什么。
“郡主,请您吩咐。”
“把她的衣服扒光了,再拖到猪圈里去!看她嚣张到什么时候!”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刚刚雅夫人的位子上,碧桃正给她上茶。
侍卫们都是一愣,没人动弹,若溪在地上抓紧自己的衣带用力打了个结扣。虎视眈眈的瞪着卫芙蓉。
“你们聋了吗?本郡主的话你们也敢不听?”她一把丢出刚到手的茶盏,滚热的茶汤溅了一地,嘶嘶的冒着白气。
***
“殿下,殿下!”玛莎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来立马飞到忘魂殿里去,然而出来迎接她的却是正在忘魂殿外转悠的凝香,她一把拉住玛莎,询问,“你找殿下啊?他不在呢。”
玛莎见到是她,眼泪都快流出来,抓住她的双手用力捏着,“快!快去找殿下,现在能救若溪的只有殿下!”
“若溪?你说若溪?她怎么啦?”凝香一下警铃大作,难怪她一早上没见到若溪,来忘魂殿里找也没见到她,难道是出事了么?
“快走!没时间解释,总之先去找殿下!”玛莎一着急,连家乡话都冒了出来,凝香更听不懂,只听见了若溪两个字就立马撒丫子跟着飞奔了起来。玛莎心里急的快要着火,她想起出来时看到的卫芙蓉的架势,就不寒而栗,照那样的打法,若溪能不能熬得过?
两人一边跑,玛莎一边简单的说了实情的大概经过。
“殿下在金銮殿上朝,我们过去等他!”凝香忽然想了起来,今天是卫飒上朝的日子。拽着玛莎就换了方向。
两个人再也不敢耽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巧凝香眼光一转,看见正在花园里下棋的紫衣男人,她顿时眼睛一亮,朝着玛莎说道,“你快去金銮殿找殿下,我再去求别人帮忙。”说完就奔了上去,一边大声叫道,“无颜大人!无颜大人!”
钟无颜正在花园里独自下棋,听见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转头向声音的来源地看去,尽管他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瞧得清楚明白,凝香还没奔到他的眼前,就被侍卫的刀拦住,她只好在外面朝里面喊,“无颜大人求您救命啊!”
钟无颜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生,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侍卫们将她架走。
“无颜大人,求您救救若溪啊!”侍卫们阻挠着她往前奔去的身姿,不客气的将她推在凉亭之外。
若溪……
是那个人么?
钟无颜自从失明之后耳力变得极好,他神色微微一怔,出声道,“让她进来。”
放行之后的凝香飞也似的跳到钟无颜的面前,不顾礼数的拉起他的袖子,“无颜大人,您快去救救若溪把,不然她就要被芙蓉郡主打死了!”
钟无颜手摸着石桌的边缘霍的站了起来,连把棋子也扫落了一地,“她现在在哪里?”
***
和凝香分手之后的玛莎一路往金銮殿去,她到了皇城之后还没到过金銮殿,在殿的后身一直徘徊,因为周遭一直有侍卫来回巡视,她又不敢大胆的在那里找入口,只是她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入口,她也不是可以随便进入的。
一众侍卫发现了她,上前询问,她口齿也不清楚,连比划带说,终于让侍卫们弄明白她是要找殿下,于是一个侍卫很好心的进殿去禀报。玛莎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侍卫之所以肯替她禀报,是因为她和弦月公主独特的身份。
金銮殿上,卫英正在听着大臣禀报着陵南地区的雪灾,明明冬天很快就要过去,却破天荒的闹起来了雪灾?如今朝上可谓是人言四起,已经有不少民间的迷信说法流传到宫中,说这是逆天的报应,言语之中充斥着贬低的意味,尽是嘲讽大祁国因为不当的手段残杀了北冥太多的生灵,所以才遭到了报应。
卫英也对这件事略有耳闻,闹得他十分头疼。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说着灾情,也有人在说着自己的建议和救灾的方法,他正听得不耐,看到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却是禀报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更是心焦,大声的斥责了他一顿之后问道,“你们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卫承和卫飒一直在安静的倾听者大臣的诉说,心里都在琢磨待会儿卫英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怎样应答才更能让卫英满意。
侍卫进来的时候,卫飒正在接着兄长的话说下去,隐约听见了侍卫提到了若溪两个字,忍不住就停顿了下自己的发言。
“继续说下去,飒儿。”卫英正听在兴头上,他觉得卫飒的这个办法应该对雪灾的解救很有效。
“请殿下凡事以大计为重。”绿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父王且和三弟议事,其他的事情儿子去处理。”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卫承已经向卫英提出了建议,卫英点了点头,卫承转身就离开了金銮殿。
卫飒目光一瞬,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擦肩而过。
第七十四章 受辱
“她怎么了?”等出了金銮殿,卫承才淡淡的看了玛莎一眼,她脸上的面纱因为汗水都已经贴到了脸颊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如果刚刚那个侍卫没有回报错误的话,他的确是听见了若溪两个字。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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