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事先你都知道今日他们会前来告状?”太子声音依然很平静:“本宫问过你,此事与你是否有关,你给本宫的答案,是否定的。”
齐王并不说话。
太子看了浑身血迹斑斑的朗毋虚一眼,挥手道:“将朗毋虚关进大牢。段小楼等人诬告他人,一并关进大牢。”
众衙差二话不说,如狼似虎上前去,瞬间就将朗毋虚等人都拖了下去。
太子这才再一次凝视着齐王,问道:“你说他们有冤再身,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是在诬告裘昉……不管你是否知道他们的计划,你也同样涉及诬告他人,堂堂皇子,当国法如儿戏,瀛仁,莫非你不知道后果?”
齐王张了张嘴,依然没有说出话来,此时他已经无话可说。
“王子犯法,如庶民同罪。”太子缓缓道:“辅国瀛仁,忠奸不辨,是非不分,以皇子之尊,指使他人,诬告裘昉,从即日起,软禁齐王府,不得过问朝事,一切等待圣上返京,再行定夺。”
第一三一一章 三姓家奴
刑部大狱。
人们一提到刑部大狱,就会觉得全身上下很不舒坦,想象中那里是阴森恐怖的地方,充满着腐臭,每天空气里都飘荡着死亡的味道。
诚然,刑部大狱确实是十分的昏暗,但是这里却也并非人们所想象的所有地方都是阴森恐怖,至少朗毋虚现在觉得并不错。
刑部大牢又被称为天牢,实际上分为天地玄黄四牢。
顾名思义,天字牢可不是谁都能进去,那是皇亲国戚待的地方,但凡有皇亲国戚犯案进了刑部大狱,都是被关押在天字大牢之中,即使是罪犯,但是进了大狱,条件也不会太差,天字牢的每一间牢房都布置的如同客房一样,而且伙食待遇也不错。
至若地字牢,那是达官显要入住的地方,条件比不了天字号,但是却也干净,关在这牢房里的,一般而言,待遇也不会太差,除非是确定十成十再也无法活着出去,否则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会有犯官官复原职东山再起。
所以天地二字牢房,绝不是阴暗潮湿,比之普通百姓住的地方还要好上许多。
这是刑部大狱地字号的一间牢饭,与其他牢狱有些距离,比之玄黄牢狱,要干净得多,并没有那种腐臭味道。
朗毋虚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背上的伤痕也已经用最好的金疮药敷好,虽然身上有伤,而且还被关在这大狱深处,但是朗毋虚的胃口似乎很不错,这单狱之中,有一张干净的床,还有一张桌子,桌上点着灯,还摆放着一大碗红烧肉、一只烧鸡、两跌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坛酒,朗毋虚就着美酒啃烧鸡,有滋有味,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是被关在大狱之中的犯人。
“朗大人真是好胃口啊。”外面传来笑声,朗毋虚扭头看去,只见到一身官袍的裘俊篙正站在狱门外,急忙放下手中的烧鸡,就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沾满油渍的双手,狱门处“呛啷”直响,很快,狱门就被打开,裘俊篙背负双手,进了狱中。
朗毋虚便要起身,裘俊篙已经抬手制止,“莫动莫动,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皮肉之伤在所难免,朗大人不要轻动。”
朗毋虚拱手笑道:“裘部堂,下官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你刑部的衙差们真是训练有素,几十棍子打下来,硬是没有伤着筋骨。”
裘俊篙在朗毋虚对面坐下,含笑道:“朗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刑部的衙差,可不是想干就干,特别是那些行刑的差役,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自然是有所耳闻。”朗毋虚含笑道:“听说他们练杖责的时候,用豆腐摆在台面上,十几板子打下去,豆腐表面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豆腐里面全都化了。”
裘俊篙嘿嘿笑道:“不错,今日虽然打了几十棍子,但只是伤在皮肉,不会伤筋动骨,朗大人还要多担待,如果不是这样,齐王也不会主动站出来。”
朗毋虚叹道:“想不到这齐王还有些担当。我当时还在想着,他若是胆小怕事,这事儿就难办了。”
“太子洞悉人心,对齐王的性子了若指掌,他涉世不深,而且自以为讲义气,你是为他办差,替他受罪,眼看着都要被打死,他能不出来说话?”裘俊篙微笑道:“不过朗大人这顿板子,那可是大大的值啊,太子已经对你刮目相看,看来以后朗大人必然要受到重用,裘某先在这里向朗大人道喜了。”
“不敢不敢。”朗毋虚叹道:“是太子殿下和裘大人宽宏大量,这才让下官幡然醒悟,弃暗投明……齐王昏聩无能,这天下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必然是要亡国的,只有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睿智非凡,有太子殿下治理国家,我大秦必然能够国泰民安,兴旺昌盛。”
裘俊篙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太子殿下雄才伟略,用人得当,必然能够振兴我大秦。也正因此缘故,我等才聚集在太子麾下,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朗毋虚拉过酒坛子,道:“裘部堂,此番蒙你相助,下官想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您看……!”
裘俊篙摆手笑道:“朗大人客气了,本官向来就不怎么饮酒,更何况今日这坛酒,是太子吩咐,专门送给朗大人了。”
“原来如此。”朗毋虚显出感激之色,“太子英明仁厚,下官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太子知遇之恩。”
“这些酒菜可还合胃口?”裘俊篙微笑道:“朗大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想要找姑娘过来陪着,本官也是可以为你安排的。”
“说笑了,说笑了。”朗毋虚心情十分轻松。
如今齐王党已经算是彻底崩溃,太子党一党独大,自己从危难重重的齐王党成员进行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太子党一员,自从皇帝北巡之后,朗毋虚日夜担忧,不知道太子的刀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为此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如今成了太子党一员,便可以安安稳稳睡觉了。
“对了,部堂大人,下官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朗毋虚放下酒坛子,“承蒙太子器重,下官想尽早出去,为太子效犬马之劳。这齐王党还有不少人没有抓捕归案,下官出去之后,定当协助裘部堂,将那些贪官污吏一一抓捕归案。”
“不急,不急。”裘俊篙摆手笑道:“太子的意思,朗大人先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就当做是歇息一下,你的家人那头,你也不必担心,会好好照顾。毕竟如此大案,齐王牵涉其中,如果现在就让朗大人出去,只怕会有闲言闲语。更何况你身上的皮肉之伤,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就当是在这里养伤,本官会让人好生伺候,每天都会给你敷药。”
朗毋虚微微点头,道:“一切都听凭部堂大人安排。”
“对了,朗大人所说的齐王余党,我们还是要继续处理的。”裘俊篙微笑道:“当初汉王在的时候,党羽众多,大都投奔到了期望麾下,人数众多,有些人一时还没有漏出行迹,太子说了,此事还要朗大人多多出力,等到齐王党彻底被除,论功行赏,朗大人进中书入门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朗毋虚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部堂大人,这上面写的,都是漏网之鱼,不过齐王党的重要成员,已经大都被处置,还有一部分也在部堂大人的掌握之中,这是剩下的一部分,或许还有遗漏,不过那些都是小鱼小虾,难成气候,对太子党形不成任何威胁。”
裘俊篙接过纸,扫了一眼,收进怀中,笑道:“有这东西,朗大人的功劳又要被记上大大的一笔了。”起身来,道:“朗大人,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需要什么,尽管和他们说,本官回头再来看你。”
“部堂大人,下官冒昧,敢问如何处置齐王?”朗毋虚忍不住问道。
裘俊篙含笑道:“朗大人以为如何才好?”
“下官不敢。”朗毋虚忙道,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只是下官觉得,斩草……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他背叛出卖齐王,现在还没有被人知道,但是此事迟早会被人所知,如果齐王不死,皇帝回来之后,谁能保证齐王不会东山再起?齐王如果东山再起,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是自己,为此朗毋虚心中颇有些不安。
裘俊篙哈哈一笑,抬步出了狱门,狱卒立刻将牢门锁上,裘俊篙站在门外,背负双手,看着朗毋虚,问道:“朗大人,你先是出卖了汉王,如今又出卖了齐王,心里可曾后悔过?”
朗毋虚神色微变,皱眉道:“裘部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朗大人不用着急。”裘俊篙笑道:“本官只是随便问一问。”顿了顿,才道:“记得三国时候,吕布吕奉先,先是认丁原为义父,可是却背弃丁原,杀丁原认董卓为父,后来却又杀了董卓跟随王允……都说他是三姓家奴,不知朗大人有何见解?”
朗毋虚脸色苍白,猛然间脸上一阵抽搐,捂住胃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立时冒出来。
“本官一直担心,如果有朝一日,你随在太子身边,会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背叛太子?”裘俊篙叹道:“这总是要让人生疑的!”
“嘭!”
朗毋虚猛然间身体一歪,从椅子上跌倒下去,带着椅子也翻倒,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抓住,很快,从他的嘴角、鼻孔之中,都溢出鲜血来,他脸庞已经扭曲,“毒……你们下……你们下毒……!”
裘俊篙并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只是冷冷地看着朗毋虚。
朗毋虚倒在地上,身体翻滚抽搐,十指在地上挖着,指甲很快就断裂,血迹斑斑,只是片刻间,他的身体便不再动弹。
裘俊篙冷然一笑,再不看一眼,顺着狱中道路走到另一处屋里,太子却坐着轮椅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事情办完了?”
“已经死了。”裘俊篙道:“他知道的太多,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事情倒也很棘手。”太子淡淡道:“本宫给他的恩赐,就是给他留一个全尸……!”
“朗毋虚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为了扳倒刑部尚书裘俊篙,利用戏子,污蔑裘俊篙之子,事败之后,被打进刑部大狱,最终畏罪自尽。”裘俊篙压低声音,“殿下,你看这样如何?”
太子点点头:“就这样办吧。”
“那些戏子……?”
“少一个户部侍郎,天下不会变,没了几个戏子,所有人依然活的很安生。”太子淡淡道:“田候,走吧!”
在轮椅后面的田候,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第一三一二章 天阁
帝国的东南在乱,河北在乱,而且已经开始蔓延到福海道境内,川中也在乱,虽然川中义军的势力远不及天门道和青天王,各自为战,但是却依然让川中官兵焦头烂额,不得安生。
西北似乎很平静,但是谁都知道,西北自古以来就是悍勇斗狠之地,只要天下局势动荡,西北也不可能安生。
如今西北三道鼎力,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三道都在秣兵历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起来,看似平静,实际上是天下间最多的火药桶,朝廷已经没有能力管束到西北,西北的枭雄们,不可能安安生生。
至若京城,太子党与齐王党两党相争,血腥残酷,内部的争斗,丝毫不亚于天门道和青天王带来的动荡。
如果说天下间还有净土,或许就在河西道了。
河西道与河北道以沧澜河为界,河西道处于沧澜河以西,但是却处于帝国北方,林谷关是自南向北的咽喉之地,属于河西道南方的门户。
众多周知,天下四大雄关,雁门居首,出西北的西谷关居于次席,而林谷关位居第三。
林谷关以北,就是河西道之地,河西道的府城靠北,处于保州境内,被称为武平府。
帝国动荡,而帝国的皇帝此时就身在净土武平府。
天下皆知,皇帝北巡,许多人都知道,皇帝北巡与建造在河西道的天宫大有干系,河西道大兴土木,总督冯元破为皇帝陛下兴建行宫,主殿天道殿早已经竣工,整座宫殿群,按照天罡之数建造,连同天道殿,总共是三十六座宫殿浑然一体。
天宫群占地面积极大,仅仅一个天道殿,就是巍峨大气,虽然辅殿依然在修建之中,但是尚未完全竣工的宫殿群,已经是让人叹为观止。
宫殿群修建在武平府南边不到三十里地,与武平府城遥遥相望,在武平府西南不到二十里处,是河西道最大的北骊山,其主峰天游峰拔地而起,直插天幕,如同矗立在苍茫大地的擎天之剑。
天游峰最高处,新修了天阁,美轮美奂,乃是为了让皇帝在天阁之上,俯瞰仙宫,立于天游峰之巅,仙宫之景,尽收眼底。
皑皑白雪让北骊山似乎穿上了一套洁白的外裳,更增世外气息,山道之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逶迤上山,虽然通往天游峰颠的山路已经经过了修缮,但是要攀登高山,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皇帝和皇后乘坐着轿子,随行官员和护卫都是徒步攀登。
轩辕绍是护卫统领,率领保护皇帝的也都是近卫军中精挑细选的猛士,攀登高峰,未必有多吃力,但是一众官员却都是累得够呛,有许多人还没到半山腰,就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不是皇命,谁也不愿意遭这样的罪。
山路并不宽,所以只能是两人抬的轿子上山,皇帝乘坐的轿前,是河西道总督冯元破亲自抬轿,后面则是专门挑选的勇士。
冬日寒冷,白雪皑皑,但是冯元破却没有穿官袍,只穿一件单薄的黑衣,虽然天寒地冻,但是冯元破额头上却流淌着汗水。
登山之时,一路上倒也歇了几次,否则众官肯定是撑不上来。
徒步攀登本就困难,更何况还要抬着轿子登上山巅,随行的官员之中,便有人觉着这冯元破果然是一等一的大忠臣。
皇帝看着冯元破汗流浃背,含笑道:“精忠候,还是换别人吧。”
“圣上,那可万万不成。”冯元破憨厚笑道:“以前臣在北疆,心思圣上,却不能在身边伺候,一直是遗憾,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臣绝不假手他人。圣上对臣一家隆恩浩荡,我们本来是贩猪屠宰之辈,如果不是圣上,何来今日的荣耀?臣就是爬,也要抬着圣上爬上去。”
但凡贫寒出身之人,一旦一朝得志,有了地位身份,许多人就会与从前划清界限,特别是对自己曾经的出身,闭口不提。
但是冯元破却并不相同,他对于自己的出身,从来不忌讳,时常自嘲自己本是一个杀猪的,却得到皇帝的隆恩,成了帝国的封疆大吏,为此不少人都觉得冯元破憨厚率直。
皇帝抚须微笑,等到山巅之时,已经是过了正午,天阁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容纳五六十人也是绰绰有余。
天阁共有三层,美轮美奂,居于天游峰之巅,宛若镶嵌在峰巅的一颗明珠。
皇帝来到河西道之后,冯元破自始至终都是小心伺候,十分的妥善,今日登峰观景,冯元破也是早早就在天阁安排了厨子,在皇帝抵达天阁之前,河西道有名的厨子已经在这里开始烹饪珍馐美食,在天阁的一楼,摆了六七桌酒宴,而且天阁之内,炭火烧的正旺,进到里面,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冷宛若两个世界。
“圣上,这是专门为了让圣上俯瞰仙宫的天阁。”已经换上一身官袍的冯元破向皇帝恭敬道:“三楼已经为圣上准备了膳食,圣上可以一边用膳,和皇后娘娘一同观景!”说到这里,看向皇后,恭敬道:“娘娘登高,不知可有不适?”
皇后今日一身明黄色的锦缎子,外面套了一件紫色的夹袄,梳着宫髻,她虽然年逾四十,但是肌肤白皙,一张美丽的脸庞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显得衰老,反倒是充满了成熟韵味,散发着普天之下女子难已具备的母仪风范,美丽不衰的容颜融合着成熟端庄的韵味,让她充满着世间少有的魅力。
“并无不适,精忠候有心了。”皇后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寒冷,脸上的肌肤微有些苍白,浅浅一笑。
随行的官员,除了皇帝从京城带来的京官,还有一部分是河西道本地的官员,人数众多,自然不可能全都登楼观景。
皇帝点了纳言周庭、吏部尚书林元芳随同自己登楼观景,轩辕绍入了河西之后,日夜都在保护着皇帝的安危,白天可说是寸步不离,就是晚上,也在皇帝的寝室外亲自坐镇,此刻当然也是当仁不让跟随上楼,而且第一个冲上楼去,众人也都知道这是轩辕绍率先上楼检查安全,不以为意。
其实许多官员都清楚,皇帝北巡,安全自然是极其重要。
皇帝此番北巡,安全工作自然是交给了轩辕绍,六千皇家近卫军,除了一部分留守在京城,几乎是倾巢而出。
秦国立国之时,对军队的控制十分的严格,除了各道设立的卫所军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三大边军以及驻守京师的十二屯卫军。
第6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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