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媚娘出去之后,楚欢才道:“皇后如果执意要回去,楚欢绝不拦阻,皇后从现在开始,就完全是自由的。只不过媚娘所言,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当下的实言。秦国虽然已经只剩半壁江山,但是对太子来说,皇位势在必得,而且他既然派人刺杀齐王,也就证明在他心中,断断是容不得王爷继续活下去……王爷如今身在西北,我们西北将士,自然都是遵从王爷之令,王爷如果执意要入关,我也绝不会违抗王爷之令,皇后说我是反贼,事到如今,如果说反对太子就是反贼,我也就心甘情愿受着这反贼之名。”
“你为何要反太子?”皇后轻叹道:“如果只是为了瀛仁,此事并非不可回旋。本宫会亲自向太子求情,让他宽恕你的罪责,而且本宫会劝说瀛仁,让他不要与太子争斗。你既然平定了西北,大可统领西北兵马,辅佐太子平定叛乱,等到他朝秦国复兴,你便是复国功臣,封王拜相,并非不可能。”
楚欢却是失笑道:“皇后觉得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皇后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淡定地盯着楚欢,反问道:“难道不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然不会。”楚欢叹道:“真有那么一天,太子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我楚欢,楚欢死后,接下来太子要对付的,肯定就是王爷了。”
皇后蹙起眉头,楚欢苦笑道:“覆水难收……一只杯子打碎了,无论怎样的能工巧匠拼凑复原,依然会有裂痕,对太子,对齐王,对我,都是如此。太子和齐王水火不容,这不是皇后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而太子对我心存怨恨,就算他用人之际,暂时接纳我,但是飞鸟尽良弓藏,等到天下平定之后,他自然容不得我继续活下去。”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就算我想继续效忠秦国,恐怕西北将士也不会答应了。”
“为何?”
楚欢道:“皇后应该知道,秦国立国之后,对西北一直是寡恩,反倒是因为皇帝修道,赋税一增再增,天下百姓,深受其苦,西北本就是贫瘠之地,连年赋税,再加上兵灾战祸,更是雪上加霜,对西北百姓来说,秦国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上,如今这座大山眼见要崩塌,皇后觉得他们还会拼力去保住这座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也是十分了解。
“如果皇帝励精图治,对西北多有厚恩,再有几代后继之君施行仁政,让西北的百姓念及帝国的好处,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恩惠,他们自然是甘心效忠大秦。”楚欢肃然道:“可是现如今西北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帝国的皇帝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个国家建立之后,他们过得十分艰苦,比之前朝大是不如,如果走到偏僻乡野,他们甚至会念及华朝的好处,也不会想念秦国半分……!”
皇后脸色微变,楚欢凝视着皇后,缓缓道:“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改朝换代,已经是在所难免,恐怕太子也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一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主,那就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谁?”
“当然是齐王殿下。”楚欢缓缓道:“王爷不但有秦国的血脉,而且还是华朝王族血脉,大华虽亡,也不过数十年而已,王爷若是举起兴复大华的旗帜,恐怕比举起大秦的旗帜更让人拥戴。”
皇后变色道:“你……你说什么?”
楚欢淡淡笑道:“皇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皇后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皇后莫要忘记,齐王殿下曾经在忠义庄遇刺,忠义庄这个地方,皇后当然不会忘记!”
第一六九四章 通缉
人总是不停的在改变,偶尔回顾从前的时候,才发觉早就远离了目标。
楚欢刚从西北入关的时候,悲怒之余,只能隐忍,再求自保,那时候他只是孤身一人,全无依托,想要找寻杀害风寒笑的真凶,并不容易,只能够竭力先保全自己,再图复仇。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那个时候,楚欢绝没有志在天下,甚至镇据一方的念头也丝毫没有,就如同一个商人最大的目标是求得富甲一方,一个读书人希望高中大考,而一个普通农夫的目标,却只求一年的收成能够好一些,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
普天之下,并没有多少人一生下来便有着争霸天下的念头,许多开国的帝王将相,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求得生存下去。
楚欢一开始的志向,实在是普通的很,他只是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找出真凶,然后给死去的风寒笑和十三太保一个交代,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真凶,查出幕后的真相。
那时候他实在不知道,除了为自己的弟兄复仇,自己还能做什么。
平心而论,在酒坊遇到罗多,或许就开始了自己的命运转折点,而遇上齐王,真正地改变了自己本来计划好的道路。
事实上,天意无常,人的计划,往往比不上变化。
无论是后来罗多传授他武功,还是借着齐王进了京城,他的人生发生了本质的不同,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加上所见诸多,在这帝国动荡的时代,渐渐出现了一条自己的道路,他从一个普通的武京卫做到如今的西关总督,这一条路走过来,不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是眼界还是见识都已经不是当初所能够相比。
哪怕是初到西北的时候,他倒也想过能做一个忠臣,效忠于朝廷,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只是等他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而自己是皇帝送到西北的一颗死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颗死棋,竟然走活了。
天意弄人,楚欢有时候固然觉得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似乎由上天注定,可是他当然不愿意成为任人操控的棋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初在刘家村隐匿踪迹之时,他便有了责任,此后每走一步,肩上的担子不是越来越轻,而是越来越重,到如今身为西北名副其实的西北之王,双肩上承载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能够说放就放。
以其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其中不但包含着他的家眷,还有以西关七姓为首的西北士绅,以及众多由他提拔任用的大批官员,这些人已经成为他利益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他的荣辱休戚相关。
正如媚娘所言,如今的天下,群狼夺食,进则未必生,但是退则必定死。
而且他深知,从齐王瀛仁抵达西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特别是在太子眼中,自己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楚欢知道,无论命运如何改变,对自己而言,最好的掌控命运方法,就是壮大自己,只有自己的实力壮大,才能够进攻退守,游刃有余。
如果他依然只是隐居在刘家村,他也就不必想太多,可是如今既然身居高位,拥有权力之时,也同样承担着与之相应的责任,在这乱世之中,自己没有退路,因为一旦退却,便是毁灭,而毁灭的也并非他孤身一人,而是一个庞大的集团,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女家人。
朝阳已经从天边的地平线升起,旭日东升,霞光四射。
其实天宫真正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在天亮之前,兵将官员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可往武平府城出发。
武平府城不过几十里地,而且太子也已经派人事先过去准备,至若纳言周庭,则是早早与北勇侯冯破虏出发前往武州。
广场上的河西官员士绅以及各家艺团,也都已经准备妥当,谁都知道天宫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可是偏偏又无人清楚详情。
人们时不时地向居仙殿方向张望,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居仙殿内,太子脸色异常凝重,轩辕绍此刻就站在太子面前,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薛怀安等人却都是皱着眉头,大殿之内的气氛颇为凝重。
“殿下,天已经亮了,可以出发启程。”薛怀安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这时候正是移宫的吉时,若是再晚一些,吉时一过……!”
太子眼角微微跳动,一只手竟是握起拳头来。
林元芳小心翼翼道:“殿下,楚欢狼子野心,既然挟持皇后而去,未必就能放回皇后,依臣之见,各条要道关口,都要加派人手封锁,此外要即刻颁下通缉令,重金悬赏,只要有人能抓到楚欢,无论死活……!”
他话声未落,薛怀安已经气愤道:“林大人,这种时候,这些话合适吗?”
“薛部堂,楚欢既然敢挟持皇后,那就是反心已定。”林元芳冷冷道:“如今非常之时,在殿下面前,当然都要以实相告,难不成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用花言巧语蒙蔽殿下?”
“花言巧语?”薛怀安怒极反笑:“林大人,我倒要问你,现如今究竟是什么事情最重要?我已经派人到了武平府城,准备妥当,那边都已经知道殿下即将驾临,而且软禁在城中的夷蛮酋长,也都准备迎候,殿下此时应该尽快启程到得武平府城,召见官员以及夷蛮酋长,抚慰其心……如今河西局势尚未稳定,殿下应该操心的,乃是国事……!”
“薛怀安,你这话便是大逆不道。”林元芳厉声道:“殿下担心皇后安危,难道这便不是国事?皇后母仪天下,如今生死未必……!”
“都不要说了。”太子沉声道。
林元芳顿时住口,太子盯着轩辕绍,问道:“就没有他们一点线索?”
“回禀殿下,楚欢十分狡猾,声东击西,中途弃马,等我们追上那两匹马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无踪迹。”轩辕绍拱手道:“臣下上了他的当,罪该万死。不过臣下已经做了安排,他们既然是中途弃马,那么无人骑乘的马匹其马蹄印必然浅上许多,我们按照路上的马蹄印寻摸,只要发现马蹄印有变化的地方,便是他们弃马之处,然后再从那处开始找寻,应该能够找到线索。”
太子道:“那是否已经安排人找寻?”
“已经派人搜找。”轩辕绍道:“殿下,林大人所言,不无道路,楚欢既然弃马而逃,接下来必然是想办法回到西北,他只要乔装打扮,未必不能脱身。如果即刻颁布通缉令,通缉楚欢,或许能够得到消息。楚欢身边那几人,特征都是十分明显,将他们的形貌张贴榜文,重金悬赏,但有消息,立刻派人追拿,未必能出得了河西。”
林元芳毛遂自荐道:“殿下,臣愿意亲自画下他们的形貌。”
林元芳的书法远比不上薛怀安,但是画技却是十分了得。
“殿下,如此大动干戈,会不会牵累皇后。”薛怀安皱眉道:“颁布通缉令,悬赏楚欢,以楚欢的性情,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束手就擒……!”
林元芳冷哼一声,道:“原来薛大人对楚欢的性情如此了解……唔,那倒也是,当年出使西梁,不正是楚欢作为副使跟随薛大人前往西梁,听说薛部堂的夫人与楚欢的老婆关系也是不错……!”
薛怀安骤然变色,厉声道:“林元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也没有什么意思。”林元芳淡淡道:“我只是劝薛部堂公私分明,我们知道你与楚欢有些私交,可如今楚欢挟持皇后,公然造反,你若再维护他,那便是公私不分了。”
薛怀安心惊胆战,已经跪倒在地,“殿下,臣对大秦忠心耿耿,如今楚欢谋反,臣与他势不两立,绝无维护之心,还望殿下明察!”
太子皱眉道:“薛大人先起来。”瞥了林元芳一样,道:“如今正是国难之时,你们同朝为臣,便该同心同德,以后这些擅自猜测之言,就不要再说了。”向薛怀安道:“薛大人,你继续说。”
“殿下,楚欢不会束手就擒,一旦颁下通缉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时候都在找寻楚欢,一旦遇见,必然是刀兵相见你死我活。”薛怀安正色道:“皇后如今就在楚欢身边,一旦厮杀起来,斩了楚欢,那倒罢了,可是说不定便要牵累皇后……!”
太子点头道:“薛大人所言极是,这通缉令,暂时还是不要颁布下去。”顿了顿,道:“这样吧,加派要道关口人手,立刻派人前往西山道,传令乔明堂严守西山道各处关口,可以将通缉令颁布到各关口,让他们竭力活捉楚欢。西山道是前往西北的必经之路,楚欢要返回西北,必然要从西山道经过,令乔明堂务必在西山道截住楚欢。”
“臣等遵令!”
“既然时辰已到,就不要耽搁了。”太子抬起头,向前远视,“传令下去,启程前往武平府城……!”忽然想到什么,向轩辕绍道:“轩辕统领,义国公就在居仙殿,你是否去看一看?”
轩辕绍一怔,他先前带人追拿楚欢,尚不知轩辕平章就在天宫。
“来人,带轩辕将军去看看义国公。”太子吩咐道:“义国公受了伤,暂且就留在天宫诊治,交由玄真道宗看护。”
轩辕绍听说轩辕平章受伤,更是一惊,此刻已经有人过来,领着轩辕绍要去见轩辕平章,只是走了几步,便见得一人匆匆而来,到得太子边上,拱手轻声道:“启禀殿下,义国公……!”
太子心下一沉,立刻问道:“怎么了?”
轩辕绍并未走出几步,听得清楚,立时回头,那人已经小心翼翼道:“义国公死了!”
第一六九五章 埋葬的秘密
义国公轩辕平章的尸首静静躺在木榻之上,三名御医跪在榻边,脸上都是惶恐之色。
皇帝北巡,随驾侍奉便是这三名御医,一名太医院院使,一名左院判,右院判则是留在京中镇守太医院,另外一名,虽然只是一名御医,但是在太医院中,乃是公认的杏林妙手。
此三人的医术,放眼天下,那也都是顶尖高手。
轩辕绍脸色有些苍白,太子坐在轮椅上,看着轩辕平章的尸首怔怔出神,身后几名官员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太子才终于道:“许院使!”
跪在前面须发皆白的太医院院使忐忑不安挪了挪膝盖:“老臣在!”
“本宫记得你不久前刚刚说过,安国公虽然伤势严重,但是却并无性命之忧。”太子缓缓道:“虽然十天半个月也难以醒来,但是只要精心治疗,却能够活下来。”
“是!”许院使额头冒出冷汗,却不敢抬手抹去汗水,哆嗦道:“老臣……老臣确实诊断过,国公虽然伤势严重,可是却并无性命之忧……!”
“那国公现在怎会死了?”太子目光冷峻,“你们三位,一个是院使,一个是院判,还有一个是太医院的圣手,不久前,你们三人齐声称国公性命无忧,难道你们三位都判断错了?”
三位太医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堂堂太医院三大医道高手,诊断齐齐失误,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院使此时脑中一片空白,软软趴在地上,左院判也是魂飞魄散,倒是那名御医心知生死悬在一线,壮着胆子,道:“回禀……回禀殿下,臣等三人奉命为国公诊断之时,国公的心跳虽然微弱,却不失生机,而且国公的脉搏,依然正常……!”
“哦?”
左院判抬起头,忙道:“殿下,臣等确实再三诊断,国公是习武之人,与常人不同,体内有真气流动。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是真气却是护住了心肺内脏,虽然内脏也受伤不轻,可是却并不会危及生命。臣等也都已经配了药方,悉加调养,不出意外,三五个月就应该复原……!”
轩辕绍却已经走到榻边,弯下身子,轻声道:“祖父,失礼了。”探手分开轩辕平章的眼皮,众人都不解其意。
轩辕绍检查了轩辕平章的两只瞳孔,霍然转身,问道:“这里是否有人看守?”
众人一怔,许院使急忙道:“国公受伤,越是清净越好,我们诊断过后,便即离开,不过……门外有人看守。”
轩辕绍沉声道:“是谁在这里看守?”
不远处一名近卫军武士上前来,拱手道:“是卑下守卫!”
“你可离开过这里?”轩辕绍神情冷峻。
武士立刻道:“从几位太医离开之后,卑下就一直守在门外,卑职保证,绝没有一人靠近,更没有任何人进入屋内。”
轩辕绍四下里瞧了瞧,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屋,太子之前看过轩辕平章之后,便即令人将轩辕平章转移到这里,而且传来御医诊治。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轩辕绍四下里转了转,终是在一扇窗边停下。
窗户关的十分严实,而且从里面上了窗栓,窗边还摆放着一张梨花木长形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两只花瓷。
轩辕绍蹲下身体,实现与桌面平齐,其他人见状,都是面面相觑,有人心中便想,难不成轩辕绍发现窗户有问题?
第8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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