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安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私心，小珠珠虽然还只有八岁，但已经出落得很好看了。
    等以后长到十五岁，十八岁，肯定会更好看。到时候只怕很多臭男人就会粘了上来。
    本来京都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何况是京都的贫民窟呢，在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抢，被强，甚至被杀。
    对小珠珠来说，这样一副好样貌并不能给她招来福气。
    小珠珠重重地点点头。
    裴九安摸了摸小珠珠的脑袋，心里暗暗为小珠珠的未来担心。他也不知道能陪小珠珠多久，心里那种离开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小珠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你要冷静，用心思考，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现在这个社会发展得越来越快，很多事情都会有办法的，有时候往往只是因为你不知道而已。”
    “还有，女孩子不要打扮得太漂亮了，容易让坏人有想法。”
    小珠珠眨眨眼，小手捏着铅笔在本子上写下，“就像妈妈一样，因为太漂亮了才会被人抓吗？”
    原来小珠珠还记得王美玲几年前被柳青荷强买强卖去t国的事情。
    果然聪明的孩子，记事就是早。
    “嗯。以后你上学放学，就要打扮得丑丑的。这样别人注意不到你，你才能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对这里的很多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你们小孩子不一样。你们可以通过努力学习离开这里。”
    “这里不好吗？我不想离开这里。”小珠珠写到，歪歪扭扭的字充满了童趣。
    裴九安正视小珠珠，“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有你呀。”
    裴九安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咕咕的跟温泉一样，一下子就暖遍了全身。
    “我不会离开你。如果有一天你看不到我了，那是因为你长大了。”
    “为什么会看不到你？你要走了吗？”小珠珠执著地在小本本上写道。
    “不是因为我要走了，而是因为你长大了。人长大了眼睛就变了。有些东西就会看不见了。但是即便你看不见我，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裴九安握着小珠珠的肩膀，低低地说。
    小珠珠摇了摇头，写道：“我不想看不到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珠珠，看不到我也没有关系，我会永远陪着你。你要相信我就在你身边。你以后要是看不到我了，就得加倍加倍努力，这样就算你看不到我，可我还能看到你呀。我看到你加倍努力，就知道你一定没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裴九安笑着说。
    他不敢想象自己离开小珠珠之后，小珠珠会有多难过。
    他不想小珠珠难过。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婴，是八年前在无脸鬼不告而别之后，他第一个看到的，且能看到他的人。
    所以，他只能提前打好预防针，提前跟小珠珠约定好。
    “我会很努力的。我会记得只喜欢一个人。”小珠珠捏着笔，很用力很用力地在小本子上写道。
    “我也会只喜欢你一个人。”裴九安道。
    小珠珠习惯性地扑进裴九安怀里，即便她抱着的是一片虚无的影象，可她还是觉得特别温暖，特别快乐。
    日子过得缓慢又迅速，小珠珠在裴九安的指导下，努力学习努力成长。
    王美玲继续挥霍着她的青春和财富，裴九安知道再这样下去，小珠珠很可能无法正常上学。
    裴九安走遍了附近每所学校，他告诉小珠珠，以后可以去考去哪所学校，大概什么样的成绩和分数可以拿到学校的全额奖学金。
    “小珠珠，你以后读大学了，想学什么专业？”裴九安最近在替小珠珠留意京都内好的大学。
    小珠珠还不是很懂专业是什么，于是写在小本子上问，“什么是专业？”
    “专业简单点说就是做什么工作的，比如你以后想当厨子，就可以去学校学厨师这个专业。”
    “我不想当厨子。”
    “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医生。”
    “为什么？”
    “因为我当了医生之后，以后就可以把眼睛治好，看到你了。”小珠珠天真地说。
    裴九安怔了怔，他紧紧地把小珠珠抱在自己怀里，“那你得努力学习了，当医生很难的。尤其你还要给自己治眼睛，要是成绩不好，就当不了医生了。”
    小珠珠点头。
    “如果当医生的话，那就考首都医科大吧，他们的医学专业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裴九安把了解到的相关信息，进了比对之后，对小珠珠说。
    “好。”小珠珠在裴九安的掌心写上一个好字。
    转眼就到了秋天，天阴沉沉的，很像八年前，他跟无脸鬼来到京都的那一天。
    他感觉自己今天就要走了，但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从哪儿的。
    他跟往常一样，牵着小珠珠去上学。
    小珠珠拿着他虚无的手，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在他手掌心写下一个问号。
    裴九安回过神，“我没事。”
    “要开心。”小珠珠在他手掌心接着写道。
    裴九安倾倾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过路的跟着小珠珠一起上学的孩子，并不喜欢小珠珠，他们总用各样怪异的眼神瞅着小珠珠。
    小珠珠起先会很难过，在乎别人的眼光。慢慢的，她就不在意了。
    因为裴九安跟她说过，你无需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自己怎么看自己最重要。
    就算要在意别人，也得是那个值得自己去在意的人。
    “小哑巴来了！”
    “快走，小哑巴来了！”
    同学们对着小珠珠指指点点，小珠珠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宠辱不惊，生活重心有自己节奏。
    “抢东西了！抢东西了！”
    这会儿，几辆摩托车一并儿驶了过来，车速极快。
    他们这地儿的地痞混混，最喜欢抢人东西。
    极快的车速冲过人群，直直朝着小珠珠奔过来。
    裴九安蹙紧了眉宇，拉着小珠珠就往前跑：“快跑！”
    小珠珠努力地往前跑，可她人小腿短，怎么跑得过飞驰过来的那几辆摩托。
    他们似乎是专门冲着小珠珠来的，而并不是为了抢东西。
    他们想撞死小珠珠！
    裴九安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撞死小珠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美玲在背后得罪了什么人，只能拉着小珠珠不停地往前跑！
    他和小珠珠跑进了小巷子里，前面无路了！
    他能穿墙而过，可他忘记小珠珠不能了！
    眼看着摩托直线冲着小珠珠撞过来，裴九安紧紧地抱住了她，低低道，“不要怕。”
    小珠珠啊了一声，埋进裴九安的怀里。
    那辆摩托远远冲过来，却在接近小珠珠的功夫，撞到什么东西，往后弹了回来，摔到了地上。
    登时，裴九安感觉到浑身都泛疼，他看见自己虚无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儿消散。
    他咧嘴笑了笑，“小珠珠，你就要长大了，以后看不到我，不要哭鼻子。要加倍加倍努力。”
    小珠珠使劲摇头，眼泪珠子直接甩了出来，她拿着裴九安的手，一笔一划地写道，我不要长大，我不要看不到你。
    裴九安看着小珠珠一脸倔强的样子，道，“你真不想长大吗？你要长大了才能嫁给喜欢的人啊。快快长大，这样，你就能嫁给喜欢的人了。”
    “那我长大能嫁给你吗？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小珠珠写道。
    裴九安嗯了一声，虚无的身形溃散成无数星沙，消失在人世间。
    小珠珠伸手去扑，却再也感觉不到那种虚无的真实感，她张嘴大哭，“我不要看不到你！”
    那声音涩哑中带着一丝清脆。
    小珠珠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九爷？九爷？您醒醒！”
    裴九安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耳边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裴君？”
    “九爷，你可总算醒了！真是把我吓死了！您这都昏迷一天一夜了，要再不醒来，老爷子就得带您回京都裴氏医药研究中心了。”裴君见裴九安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夫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九爷又昏迷了过去，都撞到一块儿，可把家里三个老人急疯了。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我怎么会昏迷呢？”裴九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
    他明明前一秒还在跟小珠珠说话，怎么现在又回到了现实生活？
    裴君叹了叹，压低着声音说，“九爷，您忘记了吗？莫老爷子在咱裴氏医药研究中心为您配的那些药，对您体内的r07病毒，慢慢不起作用了。您昨天晚上，病情复发了。”
    裴九安这才理清了脑子，脑海中小珠珠的脸和珠珠重合，他立即从床上起来，“珠珠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检查结果医生那边说，暂时不能确定。因为从感染到病发有几个阶段，急性感染期有明显症状需要二到十二周。但我们裴氏医药研究中心的医生，已经给夫人注射了抗感染的药剂，相信夫人会好起来的。”裴君说。
    “珠珠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