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皱眉,一旁立着的次子韩礼会意,立刻上前重重的朝脚边小奴的肚子上踢了两脚:“放肆的东西,谁让你拦着战王殿下的!谁让你拦的!”
“好了,这位公子也不必这般教训奴才给本王看。”顾修扫了一眼厅上的韩墨初,目光很快定在了韩墨初颈间那被利刃挟持后留下的伤痕,转而语气愈发森冷:“韩墨初,你今日午后告假要来宰辅大人府上赴宴,你可知眼下什么时辰了?身为阵前参军误卯不归你该当何罪?”
“是,臣知罪。”韩墨初抱拳朝顾修深施一礼,轻声道:“只是今日实在是事出有因,今日宴罢之后,宰辅大人留下下官说话,一时有所延误,请殿下责罚。”
“原来如此么?”顾修冷哼一声,凝眉转向韩明:“那宰辅大人的话,可说完了?”
“回战王殿下,下官说完了。”秋雨寒凉的天气,已经在前朝刀尖上滚过无数遍的韩明不知为何背上竟萌起了一层汗珠。
他是当真没有想到,顾修会在这个时候,带着人生闯进来。
“既然说完了,那这人本王就带走了。”顾修说罢,朝韩墨初的方向偏了偏头。韩墨初会意,笑着朝韩明行了一礼:“多谢今日款待,下官告辞了。”
“韩参军客气了。”韩明抬起那张虚伪的笑面,朝顾修行礼:“恭送战王殿下。”
顾修刚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又走到那间内厅之上,当着韩明的面一把掀翻了他手边的桌子,桌上的茶盏花瓶都随之倾覆,扣了韩明满身。
韩明惊身闪躲,皱眉道:“战王殿下,您这是何意!”
“宰辅大人看见了?这便是你与本王的区别。本王即便掀了你的桌子,打了你的人,你也要毕恭毕敬的称本王一声战王殿下。”顾修走到韩明身边伸手沉甸甸的朝韩明的肩膀拍了两下:“所以君便是君,臣便是臣。您是朝中肱骨又是本王四哥的舅父,本王是打从心里敬重您的。不过您若是非要自寻难堪,打本王身边之人的主意,本王下次掀的便不会是一张桌子了。”
顾修说罢,领着韩墨初朝厅前走去。
“战王!”韩明厉声吼了一句。
顾修双脚站定,侧身回眸,冷然道:“怎么?”
强忍怒气的韩明脸色发青,双唇颤抖,朝着顾修的背影深深施了一礼 :“战王殿下,您请慢走。”
顾修与韩墨初走后,怒不可遏的韩明一脚踢死了那在地上打滚的小奴才,咬牙切齿道:“去,去御史中丞府上传信,只说战王夜带刀兵擅围丞相府,我倒要看看这个罪名你这只狼崽子担不担得起!”
夜深风露寒,京郊大营中主帅的营帐内燃着灯火。
韩墨初随手擦干净了脖颈上的血,寻出了那柄长久未动的戒尺,扯过了顾修的左手重重的抽了下去。
“韩墨初,你打我做甚?”
“宵禁带兵入城,殿下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么?”
“知道。”
韩墨初卯足了力气又抽了一下:“那殿下还去?怎么这么多年殿下就是学不会什么叫三思而行呢?夜带刀兵,私围重臣府邸,殿下知不知道御史台上下都是那位韩丞相的人。一本奏疏参上去,殿下眼下所有的一切便全毁了知道么!”
“知道。”
“殿下什么都知道,那为何还犯?”韩墨初那一下挥得太重,一尺子敲下去震得他肩头都有些发麻了。
顾修吃痛笔直的胳膊弯了一弯,终究还是没有吭出声来,而是咬着牙凝眉质问道: “若是今日我没来,你预备如何收场?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了。”
“若是殿下没来,臣便只能假意投诚就是,将来制约斡旋都由臣来做,殿下忧心这些事做什么?”韩墨初抓着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假意投诚后,会有多少麻烦你想过没有?我不想你为了我被人要挟,事后进退两难。难道你就非要隐忍,凡事都要替我扛着么?”顾修摊开手掌皱着眉头,看着掌心处已经被打到充血的皮肉:“而且我今夜根本就没有动用大营中的军卒,是夜间巡防的禁军!”
“禁军?”韩墨初闻言一愣,手中举起的戒尺停在了半空中:“殿下的意思是,那些动静是...”
“就是故意引他来参我的。” 顾修沉着脸,将红肿的手掌抽了回去,背身低声道:“你下次打我之前,不妨先问问我。若是不问,你怎知我没有三思?”
第四十七章 分说
清晨五鼓,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寒凉。
顾修与韩墨初纵马从京郊赶去朝堂的路上,五十金的鼻孔里喷出来的已经是白气了。
这一路上, 顾修都没有与韩墨初说话, 其实从昨夜开始顾修便没有再答过韩墨初一句话。
韩墨初心知肚明这个小狼崽子在赌气, 但气头上的顾修是哄不顺的,韩墨初也只能等着顾修的脾气稍稍缓和一点, 才能与他认错致歉。
昨天夜里, 是他这些年第一次打错了顾修。
当时那种情形,他实在不能不急。昨天夜里,他随着顾修走出去时亲眼得见丞相府中守门的小厮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哼哼,相府门前乌泱泱一队人马举着火把。
那一队人在宵禁时的皇城里跑那么一圈,比打雷动静还大。那些个好事的言官御史不可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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