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都走到这儿了。再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出什么事啊?而且你上街不也从来不带护卫么?”
二人行路到了一处相对而言颇为僻静的地方,一只弩!箭忽然间擦过了风声朝顾攸的方向笔直的射了过来。
顾修反应极快,一把将顾攸推到一旁。任由那只破风的矢箭射中了自己的肩头,因为惯性的冲力,两个人都摔下了马背。马匹受惊嘶鸣,抬起前蹄,马上就要踩到顾修身上。
“七弟!”跌落在地的顾攸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急忙捂住顾修的伤口,手忙脚乱的将人从马蹄底下拽了过来:“快来人啊!救命啊!”
二人中箭坠马的动静,惊动了四周稀疏的路人,很快也惊动了寻城的禁军。
韩墨初自军中赶到内宫之时,禁军统领钟培毅正在院中跪着请罪。
京城境内,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当街行刺皇子,钟培毅身为禁军统领眼下还能跪在院中请罪,已经算是君王恩宽了。
宫门中,跟随服侍的宫人们进进出出的端着被血水染红的水盆,神情都异常忙乱。
“陛下吩咐,韩参军若是到了便直接进去回话吧。”老太监崔尚朝韩墨初点了点头,将韩墨初带到了崇宁宫内堂之中。
崇宁宫内宽敞的内堂里,顾修肩头的弩!箭已经取出来了,另外有两名太医正在忙着给人止血。
弩!箭的坐力很大,将顾修的肩膀都射穿了。好险没有伤到肩胛骨,否则顾修这一身的武功就算是废了。
顾攸也受了些擦伤,半边胳膊都擦了药膏,白生生的皮肉上整整一大片的红肿。
“臣韩墨初,参见陛下。”
“行了,别弄那些虚礼了,叫你来是问话的。”君王顾鸿面带怒气,开门见山道:“你今日为何没有跟随战王身侧。”
“回陛下,战王殿下今日出行前下令不许有外人跟从,恰好今日军中新到一批矛戈,臣便留在军中同兵部交接了。”
“顾修啊顾修,你让朕说你什么好!”顾鸿看了眼顾修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莫名的揪心烦躁。
“父皇,您别骂七弟了。七弟今日是替儿臣挡灾的。”顾攸可怜巴巴的低着头:“七弟说了平康坊偏僻,让跟两个人的。是我嫌烦...”
“你们两个要尽孝也要有点分寸,哪有皇亲当街不要亲随护卫的?”
“儿臣想着能给母妃个惊喜的,七弟素日就不带护卫的,所以...所以...”顾攸又愧又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你与你七弟能一样么?出了事他能自保你能么?”顾鸿怒气未消,一时之间倒不知怪谁好了。
“神仙菩萨,这是出什么事了啊?”身处内宫的丽妃听到了消息,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顾修半边膀子都是血,顾攸的胳膊也擦伤了一大片,连君王顾鸿都忘了,瞬间就扑在两个孩子身前哭了出来:“我的儿啊,这不是要疼死为娘的么?”
“母妃,儿臣没事,儿臣没事的。”顾攸忙褪下袖子,将涂了药的擦伤藏了起来。
“你没事,你弟弟呢?”丽妃揉着手中的帕子,哭得眼底胭脂都花了:“我的儿,告诉丽娘娘疼不疼啊?”
“丽妃娘娘安心,儿臣无事。”顾修的嘴唇毫无血色,勉强打起了精神,给了丽妃一个让人心安的淡笑。
“这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能没事吗?”
这一路上,大宫女碧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她说了明白。顾修顾攸两个孩子为了能让她在生辰时能看一场罕见的罗刹烟花,瞒着众人亲自去平康坊内寻那会放烟火的罗刹人。路上遭了行刺,顾修又替她儿子挡了一劫,还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一想到这儿,丽妃的心口就揪得更厉害了。
“好了,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顾鸿亲自伸手将丽妃扶了起来:“两个孩子还伤着,倒要先哄你了。”
丽妃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眼泪,忍着抽泣:“陛下,这刺客凶徒可捉到了没有?臣妾要问问他,我儿是怎么开罪他了!”
丽妃金氏的话提醒了顾鸿。他也想知道顾攸究竟开罪谁了。若说是夺嫡争储,那当街遇刺的该是顾修。若说是误中副车,那顾修在这汴京城中独来独往的次数多不胜数,何以非要挑顾攸在身侧的时候?若说那刺客的目的就是顾攸,那他还当真想不出一个缘由。
顾攸虽说为人跋扈霸道,做事行止由心。但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谁费这么大的功夫当街刺杀。
为了将这件糊涂事弄清楚,他方才与门外的钟培毅下了死命令,刺客一个时辰捉不到,他便跪一个时辰。一日捉不到,他便跪一日。
这会儿,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汴京城的街面上,除了负责守卫的禁军队伍,还有京兆尹府的衙差和大理寺的刑吏。这几支涉事队伍几乎都是全员出动,早一刻钟逮到凶犯,便能早一刻钟保住脑袋。
“陛下,禁军副将曹大人请旨求见。”老太监崔尚拖着拂尘朝君王禀报。
“让他进来,直接免礼回话。”顾鸿负手站着,余光看了眼朱唇半咬的丽妃:“行了,若是审问刺客,朕准你在场旁听。”
“嗯,多谢陛下。”丽妃点点头,红着眼圈给顾修整理因疗伤而拖去一半的衣袍,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求神拜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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