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博抬起眼皮子,认真盯着谢双繁看了将近三个呼吸。
最后看得谢双繁心头发毛。
谢双繁往后退一步:“看我作甚?”
“我在想,谢师爷不去忙,是不想休沐了?”李长博缓缓拉长了音调。
谢双繁毛骨悚然,立刻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等等。”李长博又将人叫住。
谢双繁回过身来,老脸上全是后悔,语气更有点小心翼翼:“李县令还有吩咐?”
李长博轻笑一声:“就是想跟谢叔商量一下,今年怎么准备节礼。”
谢双繁先是一呆,随后就想嚎啕大哭:这个熊孩子,没事就逗我玩!
不过的确是到了送节礼的时候了。
冬至可是个大日子。
过完了冬至,下一次就是腊八,再往后就是小年,和除夕。
谢双繁捋了一下胡子:“要不要先打听一下隔壁万年县都送什么?”
李长博摇头:“不必。本就是走各自的账。今年咱们长安县破了不少案子,上头给的奖赏不少。另外库房里用不上的东西,近几日谢叔让人处理了,然后就买点炭火,买上几头羊,既是冬至,就该想法子让他们暖和暖和。”
谢双繁问了句:“今年棉花行情不错,要不要也买点?”
李长博思量片刻:“也好,一人再给三斤棉花。过年时候,再一人给一身布,倒是能做一件袄子穿。”
谢双繁乐呵呵的:“这个好办。不过,从前也没有过衙门有女子当差的情况,付小娘子那儿,可要另准备点东西?还有除辛——”
罗乐清和翟升是付拾一的学徒,不是衙门的人,不必单独准备。所以谢双繁也没问。
李长博这下也被问住了,良久只能反问谢双繁:“谢叔觉得呢?”
谢双繁琢磨了一下:“我看她们一人加一罐猞猁油吧。女子皮肤娇嫩,冬日需要涂抹这个防风。”
李长博颔首,想了想,再道:“一人再来个兔皮的暖手筒子。两人都要保护好手,免得冻伤了。”
谢双繁意外的看一眼李长博,又忍不住作死:“李县令这是真开窍了,心思竟细腻如此!也不知付小娘子怎么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长博打断谢双繁,淡淡道:“自然而然就会了,不然如何叫开窍?只是开窍容易,休沐难啊——”
微微一笑后,李长博慢慢悠悠的往衙门里走。
徒留下谢双繁无语问苍天:我为何要嘴贱?
而那头,付拾一眼睁睁看着白泽誊催促车夫将马车开成了飞车。自己只能弱弱的提醒:“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长安城不许纵马。”
白泽誊勉强让车夫放慢一点,歉然道:“实在是人命关天。”
一路到了医馆,医馆后头已是忙碌一片。
付拾一也大概了解到了病人情况。
人是山上的猎户,但是前几天踩到了捕兽夹,上了小腿,当时骨头都断了。
原本也接了骨,但是养了几天,伤口并没有好转,反而开始化脓,人也开始发热,家里人不敢耽搁,赶紧送到了长安城里来。
付拾一一听这个情况,就大概知道是伤口感染引起了情况恶化。
如果弄得不好,恐怕是要截肢。
付拾一自然也将自己猜想说给了白泽誊听。
白泽誊一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若是情况不好,腿怕是保不住。只是从前,只能硬生生将腿砍下来——”
付拾一明白那意思:硬生生砍下来,其实很可能人也熬不过去。
那样大的创口,处理不好,一样会感染。
除辛在旁边听着,神色也是凝重。
一进了病房,付拾一就被一股臭气给熏得屏住了呼吸。
感染会导致化脓,化脓呢,味道就不会很好闻。尤其是人体。
这对患者来说,也是同样的折磨。
人还活着,也是清醒的,但是看着自己的伤口溃烂,流脓,甚至恶臭,却没有一丁点办法……
病人昏昏沉沉的睡着,家属眼眶通红的流泪在旁边守着,见到了白泽誊,直接就要跪下。
白泽誊赶忙拦住,只给付拾一让出一条路来。
付拾一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患者从狰狞的创口之下,腿已是发黑,而且失去弹性,按压也没有任何感觉时候,她没有犹豫,就叹一口气:“准备手术。”
然后又让白泽誊:“准备一根银管,如果临时找不到,用芦苇杆或者麦秸秆也行。鱼肠线泡上药,一会好用。另外,准备麻沸汤。”
白泽誊忙去准备。
付拾一让除辛和罗乐清也准备好:“一会儿要截肢,你们准备好。这是个体力活。”
说完这些,付拾一又将伤口给她们看:“你们看,伤口在腿骨两侧都有,而且很深很大,推断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和血管的,底下可以看见骨头。而从伤口作为截断,上半截腿和下半截腿,已经完全不一样。下半截腿没有愈合状况,就连上半截腿也一样的在流脓,只是情况稍微好一点。如果再不管,可能就会发展成为全身感染。”
到时候,就彻底没救了。
除辛颔首:“那现在呢?咱们需要怎么做?”
付拾一这次问了家属一句:“死马当成活马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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