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洲朝她伸手:“我拉你起来。”
餍足饱餐后又恢复了那般翩翩有礼的君子模样。
太假了!崔白菀在心里这般想。
最后还是起来了,洗漱后用了早饭,是新鲜刚出炉的金乳酥、栗子糕,还有一小碗碧粳粥,都是她爱吃的,据春妆说是沈思洲一大早特意出去买的。
崔白菀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的亭中翻书的沈思洲,心下终于是稍稍消气了些许。
沈思洲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一边支长耳朵听着春妆的话,书卷竖得更高点儿,以此来遮掩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用了中饭后,沈思洲又出去了一趟。
夕阳渐渐落山的时候,沈思洲才回来。
两人又一同用了晚饭。
食不言寝不语,崔白菀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沈思洲先忍不住。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
崔白菀夹起一块豆腐:“昨晚松光不是说了吗,六殿下找你。”
“但我这么久才回来,难道你不担心我去了别的地方?对我这般放心?”沈思洲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崔白菀觉得好笑:“你还能去过什么地方?”
“比如说,勾栏瓦肆,烟花柳巷之地。”
沈思洲一本正经地胡说,并且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崔白菀的脸色看她的反应。但是很失望,崔白菀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化,连夹菜都没有慢下分毫。
她毫不走心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持得住。”
“……”
这可太敷衍了。
娶了这样一位心胸宽广又分外相信他的夫人,可真是……让人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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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上马车的时候,夜色已经开始降临。
刚才还橘彩漫天的天空现在已经变成了蓝黑一色。
据说当年,当朝陛下天僖帝就是在七夕节那天的花市上遇上的先皇后,两人也因此投缘结成夫妻。所以自先皇后故去后,因为缅怀故人,天僖帝就下令,七夕节连开三天的夜市,没有宵禁,无论男女,均可自由行走。
今日是七月初八,是七夕节的第二天,夜市还没有散。
玄武大街上,没有往日夜晚的萧条冷清,树上挂着各形的枝灯与各色的灯笼,照得整条街都亮如白昼。人来人往,嚣声喧嚷,比平时的东西市还要热闹上不少。
沈思洲将自己的宽大衣袖的一角递在崔白菀的手边。
“人多,等会儿会走散。”
他知道若是提出牵手,她定会羞涩,便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崔白菀愣怔了一瞬,沈思洲居然替她想得这般周到。
她依言牵起了衣袖。
沈思洲今日穿着一件菱白色的锦袍,衣角摸在手里能感受到上面的卷云暗纹,丝丝滑滑的,崔白菀隐约还能嗅到一股幽香。
牵着他的衣角,两人慢慢走进了繁华喧闹的街市。
既然是七夕节,自然以男女传情为主,街边有不少的摊贩在张罗吆喝。
虽然是七夕,但是不少人还是不好意思抛头露面,于是都买了面具带上。街上人来人往,戴什么样的面具的都有,乍然一看就好似进入了光怪陆离的幻影之界。
沈思洲也挑了两个面具,放在手里看了看,递给崔白菀一个有些憨态的小狐狸面具,自己则拿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面具。
“这个适合女儿家。”
“我不要,我要你的这个。”崔白菀指着他手里的那个道。
沈思洲挑眉:“你要我这个?”
“对,我要黑色的,你戴小狐狸。”崔白菀生怕他后悔,想赶紧给他戴上。沈思洲身量太高,她还不得不垫一下脚。
“头低一点儿。”崔白菀指挥着他。
在过路人的眼中看来,丰神入玉的俊美公子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意,认命地低下头,由着那个玉雪玲珑的小姑娘给他戴上那个略显花哨的狐狸面具。
沈思洲的长相原是清隽温和一派,并不妖娆秾艳,戴上狐狸面具之后显得有些滑稽,还、还有些俏皮。
崔白菀在心里笑了无数声,表面上却违心地夸奖他:“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被崔白菀在心里嘲笑了,沈思洲却佯装不知,点头道:“那就好。”
于是崔白菀的心里笑得更加嚣张。
两人继续牵着袖子随着如织的人流往前走,今晚游街的人太多,简直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两人走得不算快,甚至还有些谨慎。
走着走着,突然袖子给人扯住走不动了。
沈思洲回头,发现崔白菀站在一个冰糖葫芦的小摊前,指着冰糖葫芦不说话。
沈思洲摇摇头。
牙齿不算很好的人,怎么一点儿自觉也没有。
崔白菀初到成州的时候,沈思洲原是不知道她不能吃糖的,只是觉得他这个同窗有些奇怪,一个男子居然喜欢吃甜的,但是他也不喜欢妄自非议别人,便不曾说过什么。
有一夜,沈思洲都已就寝,突然有人拍门,还拍得很急。
开门一看,是崔白菀。
她捂着腮帮子,表情痛苦地对他道:“沈映,我牙疼。”
书院是有门禁的,半夜三更的学生自然不能出去。
沈思洲选择翻墙。
背着她,穿过大半个成州城,到处去寻未关门的药铺,最后才终于找到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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