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田文做梦都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孟尝君这边的情形齐军一直紧密地关注着,一见他似有了神智,再见他那雷霆怒极一笑,纷纷惊恐跪地而叩首,齐齐喜泣直呼——主公,您无恙矣,吾等万分幸庆!
陈白起见此,眉心只觉肿涨得很,她谓叹一声,事已至此,只怕也是不能善了了。
看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她想了想,最终不得不承认。
她已经是“陈焕仙”了。
不再是陈蓉。
无论她再费尽口舌劝说,孟尝君此时也不会信任她的,只因她与这谋害挟持他的百里沛南乃师徒关系。
他对她莫说有一分的好感,只怕早就在看明白这一切之时迁怒上了。
而在沛南山长的眼中,她是谁?
她就是“陈焕仙”。
不会是那个曾陪伴在孟尝君身边的陈蓉。
他始终信任着她,并且还想要从后卿手中救出她。
一个恨她并有杀她而后快之心的人她反而要出手相救,一个对她百般信任之人她却注定要伤害到他了……
一想到,她颤抖着两扇睫毛,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
系统,你还真是给我好好地上了一堂人生如此艰难的课程啊。
“后卿,你太小瞧我了,哪怕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后卿闻言,却笑得很愉悦:“哦,你好像对某有所误会了,如今逼你做出选择之人,非是某,而是你那敬尊的师长与那……”他看向那明显已经清醒过来的孟尝君,愈发小声,近似耳语道:“你陪伴亲密无间的主公啊。”
陈白起望向他,不知他为何会用这种暧昧的语气谈论她与孟尝君,可一转念又想起,当初夜深人静她一介女身却与那孟尝君单独于一室相处,自会惹人遐想误会。
“恐怕结果,不能如你所愿了。”
那头,百里沛南听到孟尝君一番威胁之语,之前被拽跑的注意力一下又集中在了手中之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一下便冷了下去。
若说望向“陈焕仙”时他的眼神是一种近似自责担忧的柔软,那看向孟尝君时的视线便是像在看一件死物一样冷然。
他百里沛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十分在意那樾麓一众弟子。
“孟尝君,你为人如何我自知甚深,今日若放虎归山,只怕将来齐国遭殃的就并非仅仅我樾麓一众,而是更多的齐国穷苦大众!所以……”百里沛南一脸杀意,手中之剑已然动了。
“你还是将性命留在此处吧。”
百里沛南说罢,那心中一狠,一剑便朝他的脖间横切而去。
这一剑之快,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孟尝君没有想到这百里沛南竟有如此性烈绝狠的一面,当场孔瞳一紧,只来得及将头赶紧偏了开去。
只是这样并不了阻止那致命的一刀取他性命,面对生死一瞬,他脑中当场只剩一片空白。
周边那一下便变得闹哄哄像一千只鸭子叫起来的惊呼尖喊声已经难以传入他脑海中了,眼前最后浮现的却是一张染血的素白莹润的面庞。
“主公——”
“休要害我主公——”
齐军那边如雷般的凄厉的吼叫响彻整个漕城南门。
后卿微怔一下,手下本欲动作的,却不知为何在看到前方那一道身影朝前急冲扬起的衣袂涟漪时,最后敛了敛眸,始终无动。
而上方的楚沧月他们对于孟尝君的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齐国的孟尝君死了,对其它国还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因此他们自不会阻止。
只是……本以为能将孟尝君当场手刃在此的百里沛南却万万没有想到,刚在孟尝君的颈肤上划出一条血痕,便先一步被一股力道给牢牢地拽住了。
他睁大眼,瞳孔微滞地看着一只素白修长的手,那只手的五指正紧紧攥住了薄锐的剑刃。
锋利的刀口非同小可,人的手就这样凭力而抓着,自然会皮开肉绽,甚至方才百里沛南杀孟尝君的决心如此坚决,那力道自然不小,因此想用人力拽住这剑力,自然切口也必不会浅。
看着那剑面不过一瞬便染红了,那饱满的血珠成串滴落在地面,冷硬的冰器与那柔软素白的手一对比,竟有一种令人心悸震惊之感。
“为……为何?”百里沛南本能地卸下了力,唇色泛白,从那只手缓缓移上,最终望着那只手的主人。
而那只手的主公却因失血过多,身躯微微轻颤,只是她历来便对自身残酷,哪怕是此刻手已痛得蜷缩发颤,浑身哆嗦,亦绷直了面容不露丝毫痛楚。
她抿着同样惨白的唇,望向自己的师长。
“山长,可否……放过他?”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大病了一场的老者一般。
“为何?!”百里沛南仰不住情绪终低吼一声。
他的声音亦十分沙哑。
看着她,目光在她的面容与眼眸极力地巡
视着,手则紧紧攥住剑柄。
这句“为何”也不知是在问陈白起为何要定可毁掉一只手来救孟尝君,还是在问她为何要让他放过他。
“陈焕仙!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莫荆看着这一幕变了脸色,只觉目眦尽裂。
他这一声咆哮如雷令陈白起微微垂落轻颤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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