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醒醒!”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我等联手已成功解决掉那些人了!”
“快醒醒啊……”
可无论陈白起怎么喊,赢稷都没有一丁点反应。
他气息十分微弱,哪怕喝了一瓶小型生命药剂,他仍旧没有醒过来。
陈白起扶着他,起伏在水面转目巡视着四周,湖水风平浪静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似琉璃千顷,根本瞧不见尽头,她喘着粗气,一方面担忧着赢稷怕迈不住这个槛,一方面也是累得够呛。
“赢稷啊,你说我们倒不倒霉啊,都拼死拼活挣扎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被困在这里了。”
“你若再不醒来,我便真的会弃你而去了。”
陈白起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他耳边碎碎念。
“你说你为什么要发神经替我挡那一箭,我宁愿自己扛,也好过现在这样举棋不定,裹足不前!”
“若我们能活下去,我定会拿今日之事向你讨债的……”
陈白起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着些许颤音,像冰冷的湖水冻住了她的声线一样:“赢稷,你倒是应我一声啊……”
若他真因她而死,那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时一只破空箭矢从斜上方射来,陈白起事先得了系统提醒,倏地发动“麒麟臂”,徒手便将那只堪堪停于赢稷额前几公分的那只羽箭抓住。
由于那只箭速度太快,箭尾颤巍巍地晃动着,凭陈白起的血肉之手抓住,只觉掌心都给摩擦得破了皮,火辣辣地生痛。
她悠悠地抬起眸,眸心只余一片漆黑,无光无影。
只见一只木鸢翼上,一道颀长身影立在其上,他一头黑发如缎子般未束,流泄而下,一拢淡色青衣,没有任何装饰与花哨,看起来有如远山青岱,风吹起衣袍猎猎,鼓风而起,实属飘渺,却又在隐约间,将那若隐若现的曲线勾画得皎如玉树临风前。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哪怕隔得有一段距离,陈白起还是一眼便认出他便是柳绿假山上朝他们射远箭之人,此时他手上已换了一种小巧的远程弩箭,估计是知道畲三娘与“枭”部队如今已经凶多吉少,此刻他已搭上了木鸢准备在秦国大规模反扑前先撤离。
看到陈白起竟徒手将疾飞的箭矢给抓在手中,那人怔忡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中弓弩。
陈白起仰头看着他,两人再次这样隔空相望,只是这一次,双方在彼此眼中都更清晰了一些。
当再次看到记忆中那一张熟悉的脸,许多前尘往事一下便撞入了陈白起的脑中,陈白起眼睛徒然红了。
人的一生,不期而遇旧故,这种几率有几成?
陈白起不知道。
但她忽然觉着,哪怕是在这种不堪、敌对的场景中重逢,哪怕相见不相识,她也无法忽略心中的感受。
像藏在最深处的期待被阴差阳错地实现了,她既意外又惊喜。
与再见楚沧月时的那种纠结复杂的心情是不同的,这个人是她相识于最初最本我的时候,因此留存于她心中的感触亦是最纯真最干净的。
在风中,她张了张嘴,无声地喊着他。
“姐夫……”
真的是他。
自楚宫生死一别后,所幸,他们都还各自安好。
姬韫凝视着下方的少年,风吹动他的睫毛,他凝眸润泽,隐约可见,是一张白皙而稚弱的脸,应是明媚动人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略显无辜的镶嵌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
她的声音,隔得太远了,他听不见,也看不仔细。
她对着他,在讲什么?他想了想。
默默相视,无言又陌路。
姬韫此番潜入秦宫的目的是为杀了赢稷,然这个少年却多次地出手坏了他计划,按理来说,他该对她十分反感心生杀念才对。
但却不知为何,他发现当她仰头看着他时,那一动不动的静谧泰然姿态,令他的心猝然一揪。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转瞬即逝,姬韫收回了视线,他从不愿滥杀无辜,甚至他不愿亲眼看到敌人死亡的场景,因此他才选择了远程箭杀,但既然方才一箭不中,时机已过,再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陈白起见姬韫乘着木鸢远远而去时,只余一抹令人遐想的翦影,远去而无踪,似一片青烟似的薄雾,远望微山,只隐约辨出灰色的山。
陈白起静静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忽然有些难受,从前那个永远宁愿采取一种迂回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却绝不手染血腥的姬韫,如今也变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主公,被教育了一顿
见姬韫乘着木鸢翩然离开,陈白起在确定四周再无隐藏的危险之后,她低眸看了看手上握着的那只短弩箭,眸深凝思,忽然生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主意。
她将赢稷放在一块断裂毛茬的浮板之上,用手在赢稷脖子处沿着器官向下摸,直到摸到他的胸骨再往上一点的位置处,掂量了一下,几度回想曾看过的医理急救讲解,然后她便咬了咬牙道:“只能再拼一把了,权拿死马当活马医了,成不成便尽人事听天命了。”
于是,她不带一丝犹豫地一箭朝着她先前测量好的位置,将箭头插了进去。
顿时整支箭头都没入了赢稷的胸前。
呃!
而因为这一箭的猛然刺入气管,赢稷浑身的肌肉本能地紧绷起来,他眉头紧锁,没多久便一下蜷缩起腰腹,咳出了一口血水,然后口鼻一道急喘得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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