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真的,继续用原来的谎言骗着,还是另外再编一个更妥当的?
她脑子里愁绪纠结,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于是,她走过了过去。
她手里面端着一个原木平底的圆碗,碗内盛满大半碗熬得粘稠的粥,另外加一个拳头大小的粟米窝头。
听到脚步声,背靠着一棵树坐着的孟尝君抬头,便看到从黑暗中步近而来的一道人影,由于四周没有火光,唯有月光从稀疏叶片间遗落的光,令他勉强能视物。
他虽没有看清楚来者的脸,但脑中不知为何一瞬便有一道影子与其完美契合,所以哪怕她不说话、不露脸,他都能认出她来。
“主公,你醒了。”
陈白起走近孟尝君,便蹲在了他的面前。
她微笑着,表情干净,眼神透着月光的清澈。
“饿了吗?”她递上手上的吃食。
孟尝君的确饿了,也渴了,他看着她的视线移向她手上递过来的东西,这看起来熬得稀浓的高梁粥的确刚好解渴又解饿。
他身体带着高烧后的疲倦,没有说话,伸手端过来先大口地喝下一半碗粥后,方问道:“这是哪里?”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漆黑幽静的林子里,若非他身下垫着一张穷酸的毛毯,还有手上裹着一顶有些眼熟、像是陈焕仙之前脑袋上顶着的帽子,他还以为他们将他一人独自丢在了这荒山野林中。
知道他昏迷后许多事情都不知道,陈白起便耐心温声细语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当然只讲该讲的,不该讲的她支字没提。
孟尝君揉了一下眉宇间的肿涨,然后目垂视着手上的木碗,发现这木碗倒不是之前跟商队吃大锅饭时用的食具,便道:“这些是哪里来的?”
陈白起一怔。
没想到他忽然想起问这个,但转念又想,比起提些敏感又尴尬的话题,还不如这样尬聊。
她道:“这碗是我让墨家的幺马哥替我削的,虽然是临时做的,可边缘都打磨好的,不会有毛刺伤嘴,而这粥则是我自己身上备的一些高梁拿来熬煮的,今日不赶路,我便一直温煮在锅内等主公醒来好喝,而这个窝头是焕仙在秦国时自己借膳房做的,我先前拿了两根木枝搁在锅上蒸过了,它还热着呢,吃起来不会如肉脯或者干粮一般干硬,主公便是醒来并无多少胃口也请少量食用些吧,明日……我们便得启程离开商队,这一路上只怕能闲置的时间不多了。”
她细细糯糯,长长地讲解了这一大段话,便是想让孟尝君明白,她这个属下对他尽心了。
这样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为自己邀功。
孟尝君不知为何听着“陈焕仙”讲话的声音,有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感受,他觉得耳朵痒痒的,像是被什么无故地搔动着,他想……或许是夜里太安静了,而她的声音太温柔了。
他看向她,她眼下这张脸虽然五官还是她自己的,但因为涂了一层黄黑的东西令其白皙通透的肤色变了,如此一来便显得面容并不出众,但倘若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便会发现,在那里面有一种比美貌更无可比拟的强大吸引力。
“焕仙,我昏迷之后还发生了其它的事情吗?”孟尝君道。
陈白起眸光一闪,清了清嗓音,道:“主公以为还有其它的什么事情吗?”
系统:孟尝君对你的愤怒值+10。
陈白起:“……”扎心了老铁,有意见您就直说啊,咱们先沟通沟通啊,别直接就差评啊!
“你一直在照顾我,对吗?”孟尝君又道。
陈白起当即一脸忠诚脸,道:“那些都并不重要,只要主公能够安好,一切事情焕仙付出都觉得值得。”
系统:孟尝君对你的愤怒值—5。
系统:孟尝君对你的好感度+1。
孟尝君沉默了一下,他笑了一下,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中尤为清晰:“焕仙,本公此次身边一位亲近的谋士都不曾带,只有你,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
陈白起闻言,心脏不知为何蓦地漏跳了一拍,然后她轻“嗯”了一声。
“焕仙知道。”
孟尝君轻收了一下下颌,淡淡嗌声道:“知道便好。”
说完,他便靠着树杆,阖目不再说话了。
而陈白起则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猜测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还有他此刻的想法。
——
天一亮,众人起身之时,陈白起便先一步找了雌女私下谈话。
她道:“接下的路程,我们便会与商队分开,你可自行安排行程。”
雌女其实对她这个决定早有预感,但她有她的顾虑:“可是……”
陈白起看出她所想,直接道:“其实我们已经没有结伴而行的必要了,因为十二年前的凶手我已经替莫大人查出来了。”
雌女闻言神色像凝固了一般。
“是昌叔,对吗?”陈白起像是没有看到她乍变的神色,仍旧自顾自地述说道:“眼下已经真相大白,你是留是去,完全可由你自行决定。”
雌女慌乱也只有一瞬,下一秒她便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陈白起盯着她,盯着这个她没有恶感却也并非想亲近的女人,她道:“我想告诉你,飞狐统领一直奉莫大人的命令跟随在我们的身后,我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我希望他能够自己前往钜子面前坦白一切,或许这样一来,他还能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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