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不正经一收,一双碧瞳透着捕捉的锐力,道:“你应该知道他的来历与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吧?”
毕竟昌仁的事情是她一手查探出来的,他曾讲过,莫非这件事情“陈焕仙”插手,只怕他宁可亡故,亦不会去墨家自首,更不可能替人解毒。
由此可见,昌仁对于陈焕仙的感情是不同的,虽不知其缘因,但她十分有可能知道昌仁当年事情的真相。
陈白起抿唇一笑,以指抚唇,略狭促地看了他一眼,道:“一桩归一桩哈,这难不成……又是莫大人开始的新任务?”
莫成知她这人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了,所以早有心理准备。
他环臂,爽快道:“好,你尽管开出条件来,这件事情既已谋算到我墨家头上,必然是要查出一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陈白起眸盈一转,似忽然想起一事:“可我今晚有一场宫宴,需即可前往准备,不如二位与焕仙一道参加完宫宴,过后,焕仙必腾出空闲时间,与两位好生再详谈此事?”
莫成一听这话,眼神变得诡异,便知她作何打算。
而狐镜生则眯起狭长的狐狸眼,飘身至她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桀声怪气道:“你还真会见逢插针啊,竟让墨家大人与统领给你家主公当侍卫……你还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主公此番赤手空拳便跑来大梁,不过一日,便凭这威负远播的孟尝君三字,便引来各地的人员急先恐后为其效鞍马之力,这事啊,要说没你的手笔,我狐镜生这三个字啊便倒着来写,如今倒好,这凑集大军的主意还打到我们头上了,嗯?”
莫成凉凉道:“陈焕仙,我知你乃孟尝君的客卿,但你同时亦是墨家的掌令吧。”
这么厚此薄彼,为给她家主公撑场面,这样坑队友卖同伴?
“一晚上的劳苦,轻松换一个寻而不得的答案,焕仙认为这其实很划算。”陈白起握上狐镜生的手指,一脸无辜道:“再说,你们只怕没尝过宫宴的餐食大烩吧,此番有机会免费入宫一试,且还是大梁魏宫,此等便宜之事何乐而不为?”
狐镜生一愣。
而莫成拿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指尖弹打着节奏,神色亦有所动。
——
华灯初上,魏宫派了五辆华美铜铸的轺来辚辚前来接各国使主,因要入宫赴接风小宴,所以每国都特使都尽量精简装备,每国随队最多配备百人甲士相随。
为示友好敬意,燕国主君只伴亲随数名,甲士五十。
而秦国秦王更大气,只令丞相一人左右。
赵国相国后卿,扈从两名,亦不带甲士。
齐国薛公孟尝君,谋士一人,侍卫二人。
鲁国国主,亲随四名,甲士一百。
这五国唯鲁国国君出行时,队伍一溜,其它人一瞥,皆轻蔑视之。
入得魏宫,沿路悬挂各色灯火,龙螈飘旗,月光与灯光映得漆黑湖畔上流光溢彩,只见下了轺车之后,公子紫皇引领,一干甲士则留在外,而各国特使赴宴。
在布置的宫廷宴会之上,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个据闻身体抱恙的魏王。
他在宴中的红毡毯前等候,一见诸君到来,便忙快步作揖上前,笑得一脸和善与欢迎。
魏王体型偏胖,有着丰润的双下巴,笑得起来眼睛眯眯倒也十分和善,这一点倒与公子紫皇给人的感觉相似,这俩父子虽长相相差甚远,但那平易近人的气质却同出一辙,不似其它人一露面便盛色凌人。
“哎呀,诸位、诸位都来了啊。”
他忙步上前,左右霓裳的宫姝伴随其后,再是一批锵锵红衣甲士,如众星拱月一般。
“是老槐怠慢了啊,前几日忽感腹绞难耐,便卧榻了数日,今日一早方得好转,遂让吾儿前去接款诸位入帐,说起来,还是老槐怠慢了诸君啊,望诸君千万谅解一番。”
见魏王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哪怕一切只是作伪作假的,这也算给足了在场其它国特使的面子,于是这事便被轻轻地揭过吧。
燕王回抱拳:“魏王既身体不适,自当多加保重啊。”
赵国后卿:“接迎虽乃体现魏国的待客之道,可若让一个有病在身的国君仍坚持出迎,这便是我等作客之人的失礼了,一切自当以魏王身体为重。”
后卿这话可算是听者有心,便能听出有意了。
可魏王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装不懂,他笑哈哈道:“好好,诸位大气,今日本王定以美酒自罚几爵谢过诸位,来来来,莫干站着,赶紧入座吧。”
公子紫皇自魏王自现后,便自动退居二线,宴会上设的席坐共六案,只有各国特使的位置,如其它跟随则站位于其后。
公子紫皇负手站于魏王的身侧,魏王客气朝在座拱了拱手,方入盟主坐案。
其它人则根据各自选择入坐案,一时无人讲话,只待魏王主持接风小宴。
魏王屁股还没坐稳,便又起身了,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道:“今日同盟为商大事而赴我魏约,我魏槐深感荣幸,愿今后魏与秦、赵、齐、燕、鲁五国众志成城,和衷共济,在此,槐先敬诸位一爵,槐先干为尽!”
他的开场白以此等豪气干天的姿态讲完,他酒量不错,一口干净,仍神色如常,可底下的人却都不是来听他讲这些场面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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