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冷眼听她讲完,咬牙道:“我与你讲的是正事!”
陈白起看向他,道:“我与你讲的亦是正事啊。”
她尝试着牵过他的手,见他没有抗拒,便拉着他走到池水旁:“你可知人总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这曲中的妻子是为了丈夫而活,她怕他忘了她,便家书一封提醒丈夫莫亡归,而丈夫则为是了国家而活,即便是死了,亦要魂归故土。只是这其中有人幸运有人则是遗憾,有人苦苦等候终是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有的人为国而战亡但有人却为国而取胜,最终荣归国土。但无论是谁,在没亲眼见到自己所期待的结果之时,都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着。”
姜宣的手本是温热,但却在她掌中一寸一寸地冰凉。
“你是说,你亦要如此执迷不悟,不到最后一刻便不会放弃?”姜宣侧目,恶狠狠地瞪着她。
陈白起没有正面回答,她道:“你知道那乐师为何最初谱的是一曲凄婉的儿女之情,但最终流传于世的莫归亡却变成了宫廷激将曲吗?”
姜宣转开眼,负气地盯着池水。
“因为在乱世,在连基本生存都变成一种艰难之事的时期,比起儿女之间的这种小情小爱,人与国家之间的大爱却更为令人荡气回肠,产生共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白骨掩蓬蒿,他们如此这般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姜宣听到她最后一句反问,如同触电一般浑身一震。
“其实早在我踏出那一步之时,我便不再是一个人了啊,姜宣……”陈白起垂眸:“我已经辜负不起那些站在我前面的人与护着我身后之人了。”
姜宣猛地挣开她的手,并一怒之下将她推入了池水之中。
所幸池水不深,方及陈白起的腰际,她虽一身湿透狼狈,却撑岸缓缓站了起来。
“陈焕仙!我姜宣真是瞎了眼才认你是我唯一的好友!好,你讲得好,简直太好了!你问心无愧,你谁都不敢辜负,便只好牺牲我一人来成全你的忠贞,你的信仰!”
他愤然转身,便疾步离去。
而陈白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少年走得急切,从步履与背影皆能看出他的悲愤与哀恨之情。
她并没有从池中起来,而是弯下腰在池底摸索了起来,许久,方从淤泥底中摸出一支玉笛。
她垂睫盯着这支玉笛许久,借着稀薄的月光,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面上雕刻的“仙”字。
“每个人的境遇如果都能够自行选择,
我想我本愿是保全你,而非牺牲你的……”
——
姜宣一路疾奔至寝殿,便斥退了所有侍卫,大醉了一场,姜斐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时,便被已经醉得神智不清的姜宣抱着腰哭诉。
“哥,为什么我不是她的不辜负,而是她的牺牲,她何以如此狠心待我?!”
姜斐听了姜宣的话,本不解其意,后来遣心腹一打听方知前后缘由,不由得心中一酸,同时亦明白那个叫“陈焕仙”的同窗再次伤了他。
“那阿兄便杀了她!”姜斐一向斯文儒雅的面上露出冷意。
“不要——”姜宣却急声阻道:“不要杀她……为何要杀她?只要、只要杀了孟尝君,杀了那该死的田文,她便会知道,我方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姜斐低头,怒其不急道:“你对她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姜宣忽然怔愣了一下,他似呓语般道:“我方才也对她讲过这句话……我讲她为何要执迷不悟?却原来我与她是一般的,她越不放手,我便亦不会放手,我与她竟是如此相似,不亲眼看到结局便是死亦不会瞑目的啊……”
姜斐见他断断续续讲完一番醉话,便闭上了眼睛,他长叹了一声。
“宣弟,你放心,你想要陈焕仙,想要孟尝君的命,阿兄定会倾尽全力,替你达成心愿的!”
——
吱吱吱——窗外风声不停,传来树叶跟房檐的摩擦之音。
陈白起于睡梦之中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眼,透过窗棂缝隙射进的月光,看到了她枕边的“小蜘”。
“你怎么回来了?”
她起身,取过一旁的外衣罩在肩头,心觉有异,便开启了与“小蚊”的视野共享。
嗡嗡嗡嗡……小蚊就像一个移动的摄像仪转动着影像。
她见孟尝君深夜独自一人出了门,门外无人把守,而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就像一座无人凋零的废墟一般,灰败破旧,腐蚀的绿藤爬满了荒凉的墙体,颓垣废井。
看这情况着实不对,孟尝君到底要去哪里?
陈白起迅速穿好衣物,随手将“小蜘”放在肩头,一挥手,便化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匿遁而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主公,莫忘归(二)
孟尝君循着旧记忆路线一路走去,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中,十几年前曾经过的繁美精致与热闹尊贵如今却变成了如此落魄空廖的场景,他沿着藤木缠绕的长廊,断垣残壁的兰庭,一路行至流溪落叶的菀桥……
他止步于一座已褪尽了风华颜色的红楼阁前,他踏过咯吱作响的菀桥,走到了对岸的响石路,便远远听到楼内传来一首嘎哑岑长的小曲,伴随着风声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宛如鬼泣哀诉。
“行行重啊~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余万里……各在~天一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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