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府中总管一声答应,便恭敬在前领路,他们一路走入内府朝着蔺渠成的院落走去。
几步之后,苏放与陈白起道:“这府邸比之你的如何?”
从方才一直保持缄默的陈白起见苏放与她讲话,便闲得应下话:“丞相不是去过?刚赐府邸时,你还专程领着魏腌、冯老他们来恭贺焕仙乔迁新居。,一连住几日不肯走,焕仙险些都以为那府邸是主公赐于大伙儿一块儿居住的排舍,而非……”
不等陈白起讲完,苏放便尴尬地打断她,咬牙道:“我是去过,可我问的是你的感觉。”
陈白起见他坚持想知道答案,便择了个不得罪人的中庸答案:“各有千秋吧。”
苏放却哼笑道:“你这话便有失公允了吧,你那一座府邸光是规模便大此处数倍,更别说内里的布置与主公赐赠的华贵摆件,主公分明便是将最好的送于你了,至于其它……”
府中总管虽一路目不斜视在前带路,但身后不算低声的谈话声却也是支着耳朵在听着,听着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以为苏丞相身后的“俊仆”却原来并非仆人,而是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大谏大人。
他想起他方才的忽视与失礼,立即低下脚步,反身下躬朝其行礼。
“方才小的老眼浑浊不识大人,还望请大人见谅。”
陈白起微愣,亦停下脚步,她看向苏放,见他对此情此景并无反应,好似还挺有闲心逸致等着她自行处置。
她灵光一闪,便知道他这是给人下马威了,原来方才的话不是在于拿她与蔺渠成攀比,而是让这蔺府中人莫轻怠了她。
要说这文人行事那从来便不是粗暴怒厉地直接下令,而是摆下阵、弄个局令别人心甘情愿地跪下认错。
其实陈白起倒无所谓,一来她并非来显摆身份的,二来她方才回府换了一套十分低调的白染长衫,穿着还不如一府中总管来得贵气,落在苏放身后自然不起眼,受了忽略。
她和气道:“无妨,本官从不曾来蔺府拜访过蔺大人,总管不识本官亦是情理之中。”
见大谏如此温文儒雅、形色温和,总管心底倒是松缓不少,他道:“多谢大谏不怪之恩。”
陈白起道:“起身,莫耽误了时辰,带路吧。”
“是。”
见蔺府总管朝陈白起道了歉,苏放也算满意,接下来,他们一路倒是无话,来到偏厅院落,苏放与陈白起便停站在外面,蔺府总管则入内禀报。
很快,蔺渠成便汲着鞋,快步前来迎接。
他一出院门便见苏放,顿时满脸挂上笑意,连声道:“丞相来我蔺府倒真是蓬荜生辉了,快入内请座。”
苏放迎上前,亦面带笑意道:“哪里,这次可不光我来了,大谏也一并来了。”
陈白起这时自苏放身身步出,她向愣了一下的蔺渠成拱了拱手。
“蔺大人,今日焕仙算是不请自来了,还望你莫要见怪啊。”
蔺渠成见到陈白起脸上的笑意骤减,他看了一眼苏放,又看了一眼陈白起,最终客套地拱手敷衍道:“哪里,陈大人如今乃朝中顶梁之柱,我辈之楷模,渠成岂敢怪罪。”
陈白起闻言挑眉,朝苏放那边瞥了一眼,眼神道——你瞧,我与他本就关系僵硬,来这一趟算是将人给彻底得罪了。
苏放收到陈白起的眼神后,脸色也垮了下来,他道:“大谏是随我一道来的,若蔺大人不欢迎,那我们走便就是。”
蔺渠成一见苏放脸色不对,便立即摆手:“不、不,渠成并非这个意思,丞相切莫误会,况且人已到了,丞相……”他看了一眼陈白起,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磨牙道:“与大谏,便与我一起入内吧。”
苏放这才缓下神色,他道:“你与他在内谈些什么?”
蔺渠成退了蔺府中管,亲自在前领路,他小声道:“他取来一样稀罕物件与我甄别,我正与他正准备开箱观赏。”
“哦?是何物?”
蔺渠成摇头:“尚不曾开箱,只道是一块玉山雕,他言此玉价值连城。”
“玉山雕?”
“然。”
苏放感到有趣,便道:“那便一道去瞧瞧。”
蔺渠成恭敬将人迎入厅内,而正端坐于案后待候之人听闻脚步声靠近立即抬头。
只见此人面如冠玉,气度非凡,他撑膝起身,走向蔺渠成。
蔺渠成抚了抚灰白胡须,道:“方才碰巧两位大人过来,听老夫提起你带来的珍宝甚感兴趣,老夫便邀了来一同观赏。”
那商人闻言面含得体又矜持的微笑,立即下腰行礼:“在下白起,能得诸位大人看重自是欢迎至极。”
白起?
陈白起听他自称猛地眼色变了变,然后扭头盯着他。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商人移目回视她,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温驯无害,似随时揣怀着商人与生俱来的和气生财。
陈白起见此凝了凝眸色,亦回了他一个微笑,接着便跟在苏放身后细致打量着他。
此人看着十分年轻,约二十上下,穿着的布料质地考究,做工精美蜀绣,靴底干净不染尘灰,双手修长细白,行走不急不徐,自带行风。
一看便是一个养尊处优之人,与其说是商人,倒更像是竹林绿海中高阔论政的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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