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你觉得如今如此被动的境地是你的责任,可你也不能将所有的压力都一力担负,若非有你,或许当初在佛崖上我等便中下埋伏,葬身狼腹。”他一边劝说着一边拉她走到火盆前。
“主公,于礼不合。”陈白起不自在地抽出手。
齐王手上一空,余温尤存,他看她,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陈白起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背手于后,正色道:“的确,为兵者只需依令而行,为将者却需步步为营,我既
已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便绝不会退缩,我虽不惧失败,却在未成功前必须算无遗策、殚精竭虑,如此的失败我方不会后悔,不会一蹶不振。”
她的眼睛极为认真,也很亮,她对她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期待,如今的她不是在自我折磨或者焦虑不安,反而是全身投入、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情。
看着那张雪白小脸,它不是娇嫩的小花,风中摇曳欲折,而是崖上迎风的松柏,拂云百丈,障空云盖。
田文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也想做些过份的事情,可每次对上她那一双通澈似溪流没石般的眸子,他便心底发颤,既软又泛着痛意。
她对待他时,当真没有半分其它心思吗?
“有时候,孤当真的很佩服你,你的某些想法与城府远超你这个年龄该有的智慧与成熟,并且同时你还十分聪慧。可孤也听过一句话,早慧伤人,因此有时候孤倒是希望你有你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生性。”
“有得必有失,臣只是庆幸,臣所得是臣所期望的,失是臣并不恋恋不舍的,若一个人什么都想要得到,那或许最终将什么都失去。”她道。
有得必有失?
齐王看着她,眼底簇拥的火苗明明灭灭,似极盛而炽,又似下一瞬便被焚灭。
难道,若想将她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就必须是这种臣下的关系,一旦他贪超界限想拥有全部的她,便有可能全部都一并失去?
——
三日后,苏放、袁平还有走在最尾的陈白起三人都熬成了黑眼眶,他们三人站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扫过他们一眼,唇畔含着笑:“三位皆是我齐国的顶梁之柱,想来这三日定已谋下可实行的良策了吧?”
袁平看了看左右,苏放倒是一派老神在在,看来胸有成竹,而“陈焕仙”则面无表情,看不出端倪情况。
他先出列,道:“那便让臣先来吧,否则听了这两位的良策,臣怕会无地自容。”
正所谓商业互捧是开场的必需,陈白起与苏放对视一眼,皆没忍住笑开了。
“你就贫吧你。”苏放道。
魏腌缀在三人身后,像根粗尾巴草一样,他大嗓门道:“那也比俺强啊,俺啥都没有想出来。”
噗——
几人一笑开,这气氛倒是一下松缓了许多。
来到案几前,袁平摊开一圈布帛,上面是军事布略图。
“首先谈谈绕行苇沙河到洛阳的情况,这里有一处路段图,主公且看……这处叫松针谷,地形是前窄后宽,东西朝向,若我等在窄处坡上埋伏下射手,而宽处驻下骑兵砍杀,想来便能于谷中将敌人尽数截断。”
齐王见袁平不过几日便整个人都瘦一大圈了,知道他尽心尽力在办事,便连连点头:“难为你这几日奔波来回,将入楚境的原路各处都摸索一遍,既定这个战术。”
“臣愿为齐国甘脑涂地,区区辛苦不在话下。”袁平抱拳道。
齐王嗯了一声,便又道:“但此计……粗略一看倒行,只是这样的路段易守难攻,极易成为设计关卡,只怕楚人不傻皆会严防,只怕难以诱敌深处,反而你瞧,此处松林上坡不易被人察觉,在这处、这处与这处反而容易被敌人反计从后方围剿而上。”
袁平皱着眉头,叹息道:“此事臣亦有想过,虽可事先布下工兵破敌方从松林后方冲下反剿可能,但诱敌深入一事袁平暂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
“既是如此,那此计再议吧。”
齐王看向苏放。
这下轮到了苏放了,他也从袖中掏出一份图,指道:“方才袁平的安排臣倒是觉得合适,只是地点不宜太过暴露,因此臣倒以为此处十分合适。”
袁平来了兴趣,凑过来一看:“河滩林?”
苏放解释:“此处背靠一方林子,坡度不高不矮,灌木葱荣,却有着极好的掩护作用,前朔一条苇沙河的分支,河流内乱石尖峭,水流湍急,不易轻涉过河。而这前、后却又是敞亮无掩的,对方想来必会轻视此处,待他们路经地处,我等可推大石挡于前后,再于河岸射手盾牌扰乱,射其马下,再以大鼓敲盾,待敌方慌神左右不支,便再将埋伏在林中的人手放出,相信可成功。”
袁平听后双目瞠亮,合掌叫喊道:“此计甚妙!”
这是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因素都给考虑周全了啊。
苏放看向齐王,齐王沉吟,乍听之下也觉得此计可行,只是“陈焕仙”还没有说,他便望向她。
见主公与袁平都赞同,苏放暗放下一颗心,他也看向“陈焕仙”,想听听她的见解。
陈白起被几双眼睛齐齐盯着,问道:“该我了?”
几人刹时以同样不满的眼神瞪她。
这种关键时刻竟还给他们走神!
咳咳,陈白起也不是在走神,她是在深思熟虑苏放的计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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