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月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但勋翟等人却因黑骑头领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怒了。
庞稽道:“不知死活的盗贼,休得喊话吾主公!他是谁?与吾主公何关?尔以为随便逮一个人出来便能够……”
这时,一道清清冷冷的玉石声音再度响起。
“……溟儿?”
这一声虽然没显示多少感情亲呢的呼喊,却令牙索浑身一抖,越抖越激烈,像体内的情绪快要挤爆了他的身躯,他血流冲得脸色通红,控制不住地朝他吼道:“爷不是,爷根本不认识你!”
听到楚沧月当真认出他来,黑骑头领方才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僵硬的脸动了动,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并没有忘记你还有一个侄儿,你杀了他的父王窃了楚国,如今是不是能狠得下心连他唯一的血脉都杀掉了?”
此言一出,勋翟等人都惊怔了。
这人是……是先王的儿子?
他们这才收了漠不关心的态度,惊讶地看向牙索,专注地打量起他的脸。
……仔细一看,他的模样的确与先王有几分相似,且又与主公也有着几分相似感。
看来,的确是那个他们以为早就已经死了的公子溟。
那边陈白起的神情要镇定许多,在得知楚沧月来的时候,她也差不多猜出来黑骑兵会不杀牙索反而抓走他的原因了。
要说,她是最先认出他来的,也知道他的身份,毕竟当初是她从宫中将人救出送走的,虽然他已长大,面貌个性各方面都变了许多,但她通过他这张与楚沧月有五、六分相似的脸、还有眼角那颗小红痣,还是认出来了。
“溟公子,你既然都已经藏逃了这么久,又何必在这时被人找出呢。”勋翟阴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牙索脸一下就白了,除了难堪,更有满腔的不忿。
他瞪着他,咬牙发狠道:“谁要让你们救!老子就算死,亦不会求你们的!”
牙索一肘撞上了黑骑头领的胸口,趁他疼痛松手时,连
忙朝前冲,却被人一刀砍中了大腿,痛楚令他腿打弯一下扑倒在了地上,脑袋砰地一下磕在了地面,血一下便从额上滑落了出来。
他牙咬得死死的,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泪也涌出了眼眶。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最不愿意相见的人,却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这里,他曾经是楚国最尊贵的公子溟,王位顺继第一人,可如今却是一个落魄的下士,还是一个阶下困。
太难堪的境遇与对比,令他做不出往日风轻云淡的姿态,他知道哪怕是假装掩饰一下,也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眼下是这样的可怜又可悲!
当年父王的死,那个救他的女人告诉过他真相,她也说了是他叔父派她来救他的,若他想活命便远远地离开楚国,她也让他别怨他叔父,他是自不由己,现在他还小还不懂大人的事情,是对是错,是仇是恩,等他大了自会分辨清楚。
可如今他大了,他才发现,这世上最难分辨的便是既是仇又有恩,他宁愿痛痛快快的恨,也不要他施舍这种软刀子的恩。
第823章 主公,留在我身边(五)
勋翟颦眉冷颜,他厉目扫了一眼黑骑头领一方,如同秋风扫落*******有本事啊,连一个早被世人认定为逝世之人都能寻出来。”
掩不住的嘲讽意味。
黑骑头领目光中有着藏不住的不安与焦燥,从旁边人手上抽出一柄长刀二话不说抵于牙索颈间,如负伤的狮子一样凶现尽现。
“放我等离开,否则我便取了公子溟的性命!”
正是一副穷图匕见的模样。
勋翟眼底寒光一闪而逝,想都没想便道:“不可能!”
黑骑头领鼓暴了眼珠子瞪着他,又看向楚王的方向,扑哧着鼻息:“楚王,你当真便半分不顾长兄亲侄的情分?枉费世上皆称你有情有义、厚德载物,既你不在意你兄长身前留下的唯一血脉,那老子现在便杀了他!”
他喊完话就比了比手下的刀,看着凶险万分,却还始终绷着最后一根弦没断。
勋翟一直便想让主公能够置身事外,别被旁的事情扰乱了精神,但眼下看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他没有去看牙索的情况,他全身用力地冷硬撑直,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刀剑,脸色极度难看,但却没有丝毫的妥协:“不、可、能!”
其实勋翟知道主公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如何会不管长兄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子嗣。
可若能救下他,便是拿他自己的命去换公子溟他也愿意……唯独黑骑兵,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楚沧月却开口了。
如清泠的风拂过竹林幽篁的嗓音,波澜不兴。
“放他们走。”
此刻,不止勋翟,庞稽他们都愕然惊讶地回头,一脸不赞同又刻骨悲哀地看向楚沧月。
“主公!他楚溟的命贵重,若他被害,不妨便拿勋翟的命去抵便是!”勋翟气冲入喉,脱口而出。
孙河也急匆匆表态的:“还有我的!”
“我的!”
“俺的!”
一下子,数百人,上千人齐口而吼,声如荒冢中飘荡的钟鼓声,响彻四野,回荡其中。
地上散落的火苗忽忽闪烁,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马上的人一下不由得缄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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