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周身完整干净,连头发丝儿都透着顺畅,便知是一路轻松自在地来到天坑,且从时间上来说,他们花费了一夜,可这晚来的两人抵达时间却只比他们稍晚片刻,想也知道之前的那些障碍设制与相伯先生都不是一件难事。
“他们不是。”
不等他们回答,相伯先生倒是先回了南烛的问话。
嗯?
不是?
南烛倒是完全不怀疑自家先生的判断,直接瞪着的大眼一下变得细眯起来,一脸警惕又傲慢地盯着两人,反手暗搓搓地摸向挂枪包。
“你们什么人?”
他清喝一声,模样不大,但气势十足。
而相伯先生则温文淡定地打量着这两人,一个娇小气稳的姑子,一个……划过他皮肤松驰皱纹横生的手背,即使身形挺拔高昂,想来年岁已不轻。
这俩人……是爷孙?
楚沧月与陈白起自然都是认得相伯先生的,可他们两人眼下都改头换面了,是以他却是很难认得他们两人的。
见“陈芮”一直沉默不语,楚沧月用着低沉年迈的声音道:“我们的确不是,但两位只怕也不是吧。”
楚沧月视力不佳,只勉强辨认出两人的身形面貌轮廓,但他耳力极好,听到了南烛喊先生,又听到了相伯先生的声音。
只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陈白起看向楚沧月,又看了一眼相伯先生与随时打算动手的南烛……
她抿了下唇,低下眼,像是“害怕”地上前抓住了楚沧月的手臂,看着像是寻求庇佑遮挡,实则却是密不透风地在暗中保护他。
楚沧月被她靠着,小姑娘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淡雅馨香,娇娇软软的,有不同与男子那硬朗身躯的结实。
他垂眸,细密匝的睫毛斜成一道冷峭的弧度,他看了她一眼,心底却是暖了一下。
陈白起注意到他的视线,只因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那两人身上。
她猜……相伯先生一定不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开的,他独自带着最信任的人前来禁地,自是要做一些不与外人道来的事,所以他很大程度……会与他们起冲突。
偏这时,相伯先生眼神一动,不经意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龙蟠剑,他眼神异样,划过一丝狐疑,颦着眉似在回想些什么。
由于龙蟠剑剑柄被楚沧月用布带缠绕了几圈做掩饰,只剩剑身裎亮如新,即便见过的人看见,也不会一眼辨认出。
陈白起在一察觉到他的视线时,立即快速蹲下将楚沧月脚边的剑捡了起来,再将龙蟠剑挽了一个剑花放在身后。
头依旧低着,像受惊的鹌鹑一样。
这期间龙蟠剑在落入陈白起手中后,没有尖啸的剑鸣,也没有剑气排斥伤人,安静得跟她此刻的模样一般——装死。
她取剑的举动惹来了两人不同程度的注意。
一个是楚沧月,他是怔愕的。
因为龙蟠剑是一柄认主的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触碰到它,还令它如此听说乖顺不反抗。
第二个则是相伯先生,他先前倒是觉得这柄剑有几分眼熟,曾怀疑过是龙蟠剑,然而他也知道龙蟠剑的特性,龙蟠剑是楚王的御剑,不容它人驱驶,这小姑子如此轻易地拿起它后,他便不做它想了。
或许是他看错了。
虽然留意到这两人的视线,但陈白起却没有去猜他们在想什么,她方才取剑藏于背只是为了打消相伯先生的怀疑,眼下这种情况,不能被先生怀疑楚沧月的身份。
她在见到相伯先生后便想了许多事,她的预知梦中没有他,但她见到了一个熟人……公子紫皇,她不得不有这种猜测,他这么巧此时道来,是否是与公子紫皇一道有过什么协议,结伴而往,如果真有,楚沧月的身份便十分敏感了。
秦、魏二国再怎么样也是曾参与过几年前的六国联盟,强楚一直是他们共同的肉中刺。
相伯先生的眼神看向她,那眼神不煴不火,却有种无形的压力,楚沧月移了下位置,替她挡下对方的审视。
“两位倒是能耐,破吾鬼谷数道关卡,最终抵达这里。只是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相伯先生虚虚弱弱地笑了一下,客气地询问道。
他倒是不怕直接挑明自己的身份,但正因此,陈白起越觉得相伯先生这是在“笑里藏刀”了,虽然相伯先生没有后卿那样两面三刀、阴险狡诈,可他也擅于“挖坑”一事,让人掉坑自埋是他最常做的。
这两师兄弟都长着一副欺诈的好性子,实则心肠都带着黑。
楚沧月当初不辞辛苦诚邀相伯先生出山辅助,可相伯先生当场便拒绝了,如今两人各自为国,倒是成了敌我立场。
“你来迟一步了,此处共有三十四名周朝人,其中二十六人成为了药人,身体已腐,唯口能吐言,另八人常年被人喂毒,体魄不减,但命寿大减,命不久矣。在一刻前,尽数殁。”
相伯先生闻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道:“是你杀的?”
从他的反应很难判断出些什么,楚沧月知道相伯先生若想隐藏什么,那必是没有能够察觉得到的。
他道:“你要的东西已不复存在了。”
“你好似知道我有要什么?”相伯先生脸上浮夸的讶然道。
楚沧月放慢语调,灰翳的眸子微微收起,像刀刮玻璃一样带着颗粒感的声音道:“我虽不知道你要什么,可是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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