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此刻,心底一片空落落的。
他明白,他想要的那个心中只有他一个的“白马子芮”,永远都回不来了……
“陈芮。”他喊她如今的名字,这表示他已经承认她不再是他的“白马子芮”了,他眼中的黑再次侵占了大半的眼白,浓长的睫毛鸦黑栩栩,粉玉的唇抿成了殷红的血色,他道:“你有你要做的事,孤亦有孤要完成的使命,你不退,孤亦不会放弃。”
他扬起一臂,声卷残云风唳起:“南诏众将听令,杀!”
陈白起面上的温软笑意消弥殆尽,她道:“幽冥众将听令,杀!”
陈白起伸手,接过巫长庭递给她的一柄宝剑,她举起掌心握住秋水寒光般薄黑的剑,剑身似夜空黢黑,却又繁星碎缀,所以这柄剑命名“黑星”,幽幽的朝着白马子啻一挥长剑。
白马子啻从残骸破损的傀儡人偶身上收工回操控的弦丝,以魂注力其上,弦丝如同浮游的细长触角,在隐约光线下折射出细微的光泽度,只见他将弦丝一扬,便将陈白起挥来的一计剑气绞碎了。
下一秒,眼前的陈白起骤然失了踪迹,如凭空消失一般,但白马子啻知道,这是因为她的移速太快,导致了一种消失的错觉,他目光凝注着四下,将弦丝流转在周身,如流动的星雨环绕。
直到耳边一声警示的虎啸,他在最后一刻感应到她的存在,转身臂扬,弦丝如散开的卷曲花瓣抵挡在背,一柄长剑半截被缠于其中,无法动弹,但那狂烈而狠厉的剑招却不再执意朝前,而是迅速回收,剑身绕过他的的手腕,疾速闪电般环上他的脖颈。
不想,这一剑却完全刺他不动,原来他的颈间早已缠满了游动的弦丝,剑刃划破不这刀剑不侵的弦丝,而他身上最关键的部位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而陈白起寡淡着神色,如果没有了感情的杀戮机器,没有迟疑,一个剑花换手,直接凌空劈下。
白马子啻睁着一双幽深而精致的鹿眸,他将头向后方轻轻一仰,化解了这当刀一劈。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百回合了,两人沉侵着对彼此的杀意中,对周边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完全不受影响,此时他们四周则已是死尸伏地。
白马子啻的王族血脉可以克制巫族的任何一人,可除了陈白起,她体内的巫力依旧畅顺无阻。
她多次近他身,身体自不可避免被那游动灵巧又细难寻的弦丝划破,布料破损染红一角,但她伤得有多重,便必然要在别人身上讨回来,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很明显陈白起是越战越勇,她的刺客被动技能“吸血”可以汲食敌人的血气而少量补充生命值,他只要没有一招取了她的性命,她便可以在他身上缓速回血,永葆不灭。
白马子啻的真气远不能与陈白起的充沛巫力相比,哪怕两人仅凭武技在对战,他也逐渐在削弱,她虽一时攻破不了他的防线,却一次一次地加压,用一种凶狠霸凌的力道将他制造的网织防铠击碎,最后她用了一招中级技能“十字影斩”。
她一瞬同化为四道黑影,从不同角度挥剑而去,他无法辨清真实与幻影,左右支绌,最终剑刺时四人合一,白马子啻勉励躲开,她没有杀他,而是迅速折断了他的双臂,让他失去了战力,一掌击倒在了一头甘愿为肉垫挡下他的白虎身上。
另一头白虎护主想要对着陈白起冲咬上来,但却又深深地畏惧着她身上的血煞气势。
暗煞那边看到白马子啻双臂无力垂落倒在伏地的白虎身上,血染衣襟衣角,似身受重伤,当即抛下战场一切,如一头头忠诚的猎犬一样眦牙红眼冲挡在他的面前。
陈白起此时的巫力亦消耗过半,几度使用刺客的中、高级技能,身上沾染上的血气本就没有消褪,如今加上久战积攒下的暴戾之气,连她自己都不能很好地控制一身外泄万战群蔑的气势。
这些人的威胁在她眼中若视无物,陈白起剑尖指地,朝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
“你想……杀孤?”
白马子啻面无血色,连桃粉的唇也一并黯淡失色,他微偏了一下头,长睫浓密在他乌黑的眼瞳中打上一片阴影。
陈白起感觉唇角一丝腥甜,她舔了一下卷入喉中,心中并不想,但口中她却平静地说道:“留着你,后患无穷。”
他似无力地靠在白虎身上,羽氅折乱压在身后,墨发逶迤垂于一地,此时他战败于她手,情绪反而稳定了下来,眼角飞挑熏染的绯色已收,瞳仁内那魔性的黑暗也消弥散了,黑的黑,白的白,他身上再无斑驳杂色,似世上最无暇干净的一张脸。
第二百十九章 主公,城中惊变(完)
“现在的你,忽然让孤想起了一个人。”
他揩过嘴角的血痕一抹,淡白的唇色一瞬妖豔黯红,但他神色却像一个天马行空想到哪便说到哪儿的孩童,他卷密的睫毛微垂着,如呓语轻嗌声道:“她也姓陈呵……”
陈白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想听他东扯西话,她一动,地表的静谧的尘土便悚惧浮起一圈黄霾的波纹,气荡开来,如泰山压顶之威势,暗萨岂能由她再继续伤害南诏王,一众伏地一跃,数条黑鞭长影各施本领朝她攻去。
吐针绵长如雨,暗萨专挑刁钻的位置,直射其面,欲夺其双目,陈白起反手举剑一挡,封锁了雨锦针的全部路数,“叮叮叮”地几声清脆细微撞响,毛针如数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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